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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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一口北京话,一个医生犹疑地走过来,问她是不是家属,她说就是。
医生推开隔壁一个房间的门,让她进去。
她坐下后,说自己是科学院基因所的,医学界的朋友很多,听说这家医院手术做得不错。
医生高兴地点点头,说我们是沾了水库的光,国家用最好的设备建了这家医院,配制的人员都是一的,大多是从附近城市医学院毕业调来的。
柳璀说她知道手术是很辛苦的事,她就特地从北京赶来处理此事。只要是合情合理范围内,一切可以商量解决。
医生看看柳璀的确是知书达礼的样子,就很客气地对她说,我们不会收费的,公费医疗解体了,这是个实际问题。胃癌是大手术,医生护士麻醉师一大圈人,站上一两个小时,丝毫不能大意。打开
合,错一点就
出大事。
柳璀说“当然,我清楚。”医生说“钱大部分就是治疗费用,小部分才是医护人员所得,办公室都看到你进来,所以不会我一人独占。我对你姨说的是明码明价,不会来,就是五千元。重庆武汉的医院,同样的病开刀,至少一万,其他针药开刀费用等另算。因此,这不是什么红包,没有暗中
易。”柳璀点点头,她打开皮包,取出纸袋,
出那些散钱,就把一叠钱递过去。
“好的,请点明。”医生大致数了一下,恳切地说“你相信我们这一行,内部是有具体章法的。”柳璀站起来“我相信你们才来的。惟一有一点,这是我带来的钱,我姨不愿意接受,请你们不必告诉她,是否可以?”
“好办,人情之常。”医生说。
“那什么时候动手术?”柳璀想进一步落实一下,没有收据的事,她得仔细一点。
医生想了一下,说“明天上午。”这倒把柳璀吓了一跳,如果她今天没有把钱送到,明天怎么办。再一想,她笑自己糊涂了:谁先付钱谁先开刀而已。
她走下楼,觉得毕竟是医学界,索贿也索得方方圆圆,中规中矩,不会像什么迁移办,见了钱就像吃了药饵的老鼠,成一团,瞎出洋相。不过她难以想象,
不出这五千元的病人,怎么办?恐怕就只有在这个医院等死。陈阿姨给老伴住院输
,恐怕就掏空了全部家底,也不知让这个月明狠命赶了多少长长短短依样葫芦的山水画。还有那个蝶姑,每天神神秘秘出外做苦力,连做苦力的工具背篓都不敢带回家,不知藏在什么
人那儿,怕是担心单位知道了,丢了清晨天不亮就得扫地的工作?
如果连住院费都不起,那怎么办?那就别想进医院,结局更糟。幸好陈阿姨还有一对
孝顺的儿女,尽全力在支持她。柳璀走出医院一米多远,回望那u形大楼,心里舒了一口气。如果母亲知道了,或许也会与自己一样,起码想起良县这个地方,心上的重荷会轻一点。
柳璀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南华山景点的门口。
跟酒店那个经理吵过之后,有一件事在她心里始终放不下:她应当通知在水月禅寺画画的月明,有人要陷害他。如果月明身处危险,或许她还来得及帮一把,也许得与李路生说这件事。毕竟这是干部们斗出来的事,何必牵累无辜。
她买了一张景区游览票:五十元来回,参观带缆车费,开价够狠的。大红门一进去就是几家礼品店,里面的东西,与所有的类似的店一样,没什么特,墙上的国画山水,果真是月明的产品,正如她那天的印象,工匠式的临摹,几个字倒是写得别成一格不落俗套。礼品店里没有顾客,只有一个小青年坐在柜台里看报。
虽然这是个光明媚的下午,景区几乎没有人。或许在等旅游船班到达吧,她想,本地人显然不来这里:来公园一趟,需要切十天土豆片的工钱!
景点门口挂着横幅:“搞好三违。”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义。
抬头看见两个山崖之间挂着一条长长的大标语:“建设aaa风景区,为三峡水库作贡献”这意义她明白,却不明白挂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这里应该就是她父亲那年带了全部武器人员,半夜上来抓人的地方!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非要到这个地方看个仔细不可。
上山的索道一路上只有她一个人,整齐的带篷两人坐的小车全都空空的,从茂密的幽谷上很快掠过,几乎擦着竹叶和松树,大片的芭蕉树。缆车顶端的地方,叫做什么庙的。上次来,陈阿姨带她坐摩托是从边上公路绕的,没有走这一段庙殿,看来修的还相当整齐。有个殿上书“哼哈祠”旁边用油漆刷了两条对联:哼人应当像人哈心必须有心她差点哈的一声笑出来,这是文化局的秀才出的名联?
然后照例是玉皇殿,背后是新建的奈何桥鬼门关阎王殿,两边又一条令人哭笑不得的景区新对联:不做亏心事夜半醒来心不惊佯作消遥游白昼神往自有份也难为他们了,柳璀想,要政治上正确,又要顾得上宣传教育的口径,赚钱不忘宣传,算是费尽心机了吧。想起酒店经理拉着她见什么主任时,她顺便问过一句:“三峡风景淹在水下了,怎么办呢?”那经理毫不在意地说“风景?只要开发就会有。”都说保持旅游业,也是三峡工程的一部分,她总算见识到景点是如何“开发”的。
但一窄长溜石梯上的那些陈列,却让她一头雾水:阎罗殿应当有十八层地狱图各种牛头马面的塑像,这里却有一排新式鬼,水泥雕塑。竟然有“淘气鬼”是两个孩子在大笑,有个母亲在旁边幸福地看着,母亲竟然几乎全,
间披着一点布。
很想赶快跑,不是见不得雕得不太高明的女。她知道这是本地文化干部,表示自己是开明的改革派:敢塑女体以示西化现代化,又要化鬼殿为人境,表明社会主义。
她不愿再四顾,跨过殿,正面就是水月寺。这寺庙倒很普通,有几尊雕刻细的镶嵌于柱梁上的小佛像,里面是铸金佛像,供品,香炉,跪拜的蒲团上有垫子。只有一个老人带着孙女在殿前烧香作揖。寺门左右侧各卧一石刻青狮。她从旁门走到后院。她记得月明的工作室在那里。
工作室门关着,敲门没人应。她从窗口向里探看,没有一个人影。门并没有锁上,她想问一下寺庙里的和尚,月明在哪里?可能他并没有走远。
她这才想起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寺庙的和尚,不知这些人是在哪里念经打坐。甚至念经声敲木鱼声都没听到过。这庙门风如此不正,也该整肃一下了。燃香的气味倒是有,可能和尚只管收香资卖礼品吧!整个景点是个工地,许多地方架着架,在修建。她想试里面有没有反锁上,一挨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和那天的情景一样,桌上放了一些画具、裱糊工具和半成品的画,可能正好月明送成品画下山去。但是她坐缆车上来时,没有看见任何人坐在下行的缆车里。
屋子角落里,果然又有几张皱的宣纸,她急切地打开看,这次只有浓淡不一的墨痕,这次明显是水碰翻的墨痕,绝对不会是任何有意或无心的艺术神品――不管从任何意义上,哪怕从西方最
象的艺术角度,都找不出一点艺术品的可能。上次她见到的两张画,已经找不到。
柳璀失望地坐在屋内惟一的一张木椅中。也许,她想,她只是一厢情愿地把这个月明想象为一个未被发现的天才,平衡一下她的某种神秘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