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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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璃般的月像一张大网，把避风塘罩成一片月光海。粼粼的海水，像一尾尾漏网的鱼般，从月网中逸出，闪烁的细，波动着人们的心。

商无忆雇了一艘小艇，将船开到食物艇边，和殷咏宁在微凉的海风中吃著“艇仔粥”热烫的粥暖呼着两人的掌心。

“我很久没有过这种温暖的觉了。”商无忆捧着盛着粥的汤碗，出身富豪名门世家的他，几乎不曾吃过这种大众化的平价食物。他侧过脸，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殷咏宁，畔绽开一抹温暖而优雅的笑容。

“你吃得这么快，不怕烫着吗？”

“我在法国住了五年，几乎都快忘记热粥的味道了。”殷咏宁吃完碗中的最后一口粥，心意足地叹息道:“大家都说法国是美食的天堂，可是我在法国五年，连作梦都想着台湾的清粥小菜、烧饼油条。”她抬起头来，向着商无忆漾开一抹笑。

“我来香港这几天，最开心的就是可以天天吃到各式烧卖和煲仔汤。我最喜去大排档吃东西，觉好像回到了台湾的路边摊。”商无忆望着她甜美可人的笑容，心中一动，弥漫在他心底的温暖让他情不自地俯下脸，轻吻她光洁的额角。

殷咏宁心中狂跳，烧躁了耳子，脸上像开了一朵桃花般，灼灼燃起一片红。

小艇缓缓开出拥挤的塘口，一圈圈的涟漪在海面上散开，笼罩在月光下的海水呈现两种颜，近处是琉璃青，远处是土耳其蓝，天空闪烁的恒星在浩渺无边的海洋上发着光。

殷咏宁倚着船舷，凝视商无忆映着粼粼水光的高贵侧脸，水波漾，她觉自己的心也在柔柔漾…

是这般海风醉人的夜，温暖了心与心的疏离──这是她认识商无忆以来，觉和他最接近的一夜。

“你知道吗？以前的人相信人死了以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永远守护着心的人。”她伸手入水，双手合掌，掬了盈掌的海水，像一洼小小的水池，辉映着天上的星光，送到商无忆眼前。

“我相信你母亲也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守护着你的幸福，你的命运──也许你会觉得这种传说太无稽、太孩子气，可是我还是要送你这样的星光。”她绵温柔的声音就像冰糖糯米藕，融化了他的心。

“我也想告诉你，就像是白天里的星星，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是我们都知道它确实存在着──只要你用心受，一定能够发现到它的存在！”她将掬海水的双手摊开在商无忆面前，水，渐渐从她指间逝，在她掌心中的海水漏光之前，他确实看到了银璃般的天星光。

商无忆怔忡地望着她柔皙粉红的掌心，一种溢的温暖和动，再度过他的心口。

他抬起眼来望着殷咏宁，明月映着她的脸，酿成了她两颊浅浅醺醉般的笑意，也映出了她眼中毫不保留、毫不畏怯的情愫。

她从不掩饰喜他的情──因为喜他，所以她不顾一切地靠近他，给他温暖；也是因为喜他，所以她眼中的神情总是悬在喜与悲伤之间，浮沉在期待与害怕受伤害之间，如此勇敢却又如此脆弱。

他觉到自己是被她如此真心诚意、无私无求的喜着。这份美好温暖的觉，甚至可以支撑他走过生命中的冰原。

这女孩，是上天恩赐给他的救赎──她怀着腔的意及温柔，来给他光芒和温暖，拯救他的灵魂不致永远沉沦于冰冷黑暗的地狱底层。

他到眼眶微微润了，不自地用大手合住她的双手，将她的柔荑包拢在他的掌心之中。

一种奇特的、令人震撼的温暖电，从彼此的掌中传过，递全身，两人同时一震，都受到了心灵上的那种撼动和。

“自从我母亲死后，我再没试着去一个人──因为不，就不会失去，不会受伤害。”他紧拢着殷咏宁的双手，眼神离幽深，缥缈空。

“所有人都说我没有心，不懂得──但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永远去另一个人，因为人心是如此善变，情到头来终究会从我们手中失去，背弃我们。”他边扯起一抹轻淡的笑，笑意即没有到达他的眼睛，神肃冷得令她心悸。

“我父亲娶过三任子，三任子都为他带来难以估算的商业利益，也各为他生了一个小孩，三个小孩年龄相近，你知道为什么吗？他在第一任子生下我大哥后，立即离婚娶了我那有英国贵族血统的母亲，可是同时间又在外面养了一个‮妇情‬，生下了我的异母妹妹。”他瞳中燃起讥诮而深刻的光，像冰焰。

“由于我一出生便被内定为商家的继承人，所以我自幼便被送往英国接受继承人教育，而我母亲一直陪伴着我住在英国。那十年中，我父亲的‮妇情‬公然住进商家大宅，以商家女主人的身分出入香港各大政商名场合──而当我母亲死后，我父亲立即将‮妇情‬扶正，给了她名副其实的商家女主人身分。”他注视着殷咏宁，微微冷笑，神寒冽。

“你知道吗？在有钱人的世界中，婚姻只不过是权势利益，身分地位的结合，而情更是展示财富权势的象征。”他眼中亮着讥讽的光芒。

“有钱人养‮妇情‬，除了贪恋美外，更重要的是展现自己的经济实力和手腕。所以香港的商界名人、公子哥儿特别喜追求女明星，包养女明星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财富权势所换来的男女，是金钱权力与**的游戏。有谁会真正相信“”这个东西？”

“你也是这样吗？”殷咏宁望着他碧暗幽邃的眸，轻声问:“你也认为情只是展示财富权势的象征，是金钱权力与**的游戏吗？”在远方灯塔的回光闪烁中，商无忆碧蓝的眸光转为全然的黑暗。

“我不相信情，也不玩情游戏。在我的生命中，只有恒忆集团才是最真实也是最重要的──我自幼所受的教育都是为了接掌恒忆财团做准备，而我也以为我可以一辈子只为着恒忆集团活下去。”他回过头来，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种长夜漫漫之后的孤独、疲累和寂寞。

殷咏宁屏息，仿佛看见了他内心世界里那片荒烟蔓草的枯索景象──这个人，不论是容貌、家世、教养、丰采气质都完美得无懈可击。他看似拥有世人所称羡的一切，却又似乎一无所有，因为他是这般孤独地悬宕在寂寞的绝崖之上。

他虽然站在世界的顶端，却不曾拥有过情，也不曾有过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