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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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夜，小雨绵绵。

时针已过了十二点，章家大宅内一片昏暗，只有书房内仍未熄灯。

章宇伦一手持着酒杯，一手在口袋，缓缓走到落地窗前，看雨丝如线、雨滴成串，斜斜地织一个沉默的梦。

最近他总没来由地到忧郁，或许是因为母亲上周出国了，或是因为妹妹很久没回来，家里少了她们的争吵，却显得过分安静，甚至有些…寂寞。

十年前父亲去世后，这个家就分崩离析、各自为政了，而章宇伦所能做的，只是守着这座冷清的屋子，等待破镜重圆，或是人去楼空。

叮咚－－叮咚－－当门铃声尖锐响起，他以为是母亲或妹妹回家了。

这两人从来不会事先告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母女俩颇有默契，极少碰到彼此。一山不容二虎，保持距离才能相安无事。

叮咚－－叮咚－－门铃声再次传来，章宇伦不想叫醒管家或佣人，他可以独自面对。

风雨飘零中，他撑起伞走过庭院，打开雕花铁门，惊讶地发现眼前站着个年轻女子，她牵着一个小女孩，地上则是一卡大型行李箱。

小女孩穿着雨衣，情况不算太糟，年轻女子却已被彻底淋，像刚走过一座游泳池，她的雨衣盖在行李箱上，似乎箱子里的东西比她更重要。

女子脸苍白如雪，雨水从发梢落下，更衬托她蒙的眼，有如走失的小孩，彷徨无依。

“请问有什么事？”章宇伦不蹙起眉头。如此深夜访客，让人有种不安的预兆。

“抱歉打扰了…”女子举起手中纸条，上面字迹早已模糊，她的声音破碎而虚弱，用最后一丝意志才开得了口－－“请问…这是…章汉翔的家吗？”乍然听到大哥的名字，章宇伦更诧异了。

“是的，你是…”

“太好了，我终于把他送到家了…”女子出微笑，闭上眼，‮腿双‬一软便往后倒，章宇伦及时跑上前，抱住那纤瘦身子，觉她像轻柔羽，随时会被狂风吹走。

“妈”小女孩睁大了眼，泪滴随即涌出，带着哽咽大喊:“妈！妈！”

“小妹妹，你别紧张，我找人来帮忙。”章宇伦一边抱起女子，一边往屋内呼喊:“傅管家、傅管家！”听到呼喊，管家傅正庆匆匆跑出房，忙中仍不失礼节，鞠躬问道:“二少爷，有何吩咐？”

“这位小姐似乎认识我哥，我先扶她进去休息，你照顾一下这孩子，还有叫医生尽快过来。”进了屋，章宇伦抱女子走向客房，发觉她全身发抖，体温奇高，绝对是生病了。

“是！”就算有再多惊讶困惑，傅正庆仍遵命行事。

眼看母亲被抱进一个大房间，小女孩亦步亦趋跟着，仰着哭丧的小脸问:“我妈…会不会死掉？”死？章宇伦发觉小女孩的反应动，有些超乎寻常，也许曾遭逢变故，让她特别。

他先将女子放到上，用毯子密密盖好，才拿张面纸给小女孩，安道:“要等医生来才能做诊断，你妈可能是淋了雨、冒了，我请人来帮她换衣服、擦干身体，应该就会好多了。”

“真的吗？我妈应该不会死掉吧？”小女孩泪痕未干，亟需一个保证。

他无法保证什么，只好转移话题。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免得也冒了。”

“不要！我绝对不离开我妈！”小女孩握住母亲的手，决心写在紧抿的嘴角。在这世上她已没有别的好失去，不管母亲要去哪儿，她都决定跟着走。

章宇伦到困惑。他没有太多跟小孩相处的经验，不知道这时该怎么办？

此时管家傅正庆从门口走进，捧着一个白布包裹的东西，脸惨白，声音颤抖－－“二少爷…我本来想替这位小姐找换穿的衣服，发现行李箱里有很多幅画，还有一个骨灰瓮，上面的照片…好像是大少爷…”即使平常有再好的涵养，傅正庆这时也忍不住惊慌失措，自从十年前老爷过世，这是他第一次失去镇定。

“什么？”章宇伦接过骨灰瓮，定睛一瞧，照片中含笑的男人确实是大哥，但是十年不见，大哥居然只剩下骨灰，教他如何接受这晴天霹雳？

小女孩抓住章宇伦的衣袖，忙叫:“这里面是我爸，不准碰！”

“你说这里面…是你爸？”他立刻蹲下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