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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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英半抬睫，先是望着天空，而后垂首，伸长了颈子，四目靠近到让她吓了一小跳。他没有惯常的狡猾微笑，只是冷凉道:“既然如此紧急，那你还在这边罗嗦什么？”拖慢速度！

她说的他不会没想到，就因为魂体离这样不正常的事情太过诡异，他才急知道在出自己身体上造成什么后果，或者是有人正在动手不利于他，所以赶著回去找办法补救或恢复。都已经要到了目的地，她现下居然还在跟他讨论最原本的理由所在！

张小师被他毫不留情地丢回了话，不自觉停下步伐，楞站在原地。

他却恍若未觉，自顾自地向前。

张小师握紧拳头…这会儿是真的，恼了！

“什…什么嘛！”她将肩上的包袱扯下，使尽力气朝他扔去！当然是没有击中任何东西，掉在黄土地上还脏了，这令她更加气馁，放大声量道:“你怎么那么自私啊！我爬墙找人，我四处打听，我帮你帮到现在，你有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谢谢？我又不求你对我烧香膜拜或者送、送什么匾额，但你至少要对我好一点啊！你说痛恨我这种人，我也知道自己不对…但、但是…我…我又没办法…”骂到最后，她破了嗓，眼眶也红了。

一股委屈涌上来，再也忍耐不住，她干脆就地蹲下，抱住自已膝盖，？挡恕？br>沃英错愕！没料到她竟然会这样闹脾气表示自己的不。四周路人虽然不多，但可也都是些纯朴的农夫农妇，个个投以可怜眼光，一副“这孩子怎么疯了”的悲悯表情，他怕再等会儿，她不是被抓去关，就是被架去看大夫。

“别闹了。”没遇过此等情况，他好勉强才挤出三个听来不怎么样的字。见她不搭理，他只好走近她，又讲了次:“喂…你不要杵在这儿挡人路。”就差那么半天脚程，可别在这儿功亏一篑。

她猛地抬头。

“我才没有挡到人家的路！”馀光瞥到农妇甲乙正走过，被她的突喊吓了一大跳。她悄悄地往旁边挪了两步，重新瞪住沃英，她著鼻子“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得一个人想办法谋生，你有没有找过工作？像是来历不明或者没有父母的孩子，本没人要雇用，而且我是女孩儿，不像男孩被人认为可以干活…他们自己都快养不活自已了，谁有能耐管别人？顶多赏你几颗馊掉的馒头，打发你走，要你别再上门干扰他们做生意…你不是说过咱们儿是不同的人，你这么富裕，所以不懂生活困难的人那般辛苦生活…我知道我自己这样很坏，但是你真以为我喜骗人吗？”她每天都生活在反覆的矛盾中，谁又来了解她的自责和挣扎？

或许她没有资格要人懂这些，但至少…他希望他能明白，她并不是喜欺骗才去做这些事的。

沃英垂眸，瞅著她红红的小鼻头。

来历不明？没有…父母？

原来她…

连接起她偷哭的画面，他心中泛起一阵怜惜，手不觉探出去，还没碰著她，些微私语声就让他醒了神，这才发现她在路中间上演的这场对空喊话，让不少人留步观赏。

微顿，才察觉自个儿又对她特别泛滥平常没有的情。

好极了。掌改握成拳，他闭了闭眼。

“好了，你先别蹲在那儿。”离开这里再说。

“不要！”虽知有人在看，她还是拗起来，铁了心回绝。

“不要？”这妮子到底想干嘛？”向只有他刁难人、给人脸看，从来没人会如此跟他说话，也不曾有女人这样对他使子，加上自己又只有一张嘴能应付，沃英的头已经隐隐作痛。

“我要你答应不再突然变得冷冰冰的，”她极力捍卫立场，不容马虎“还有，你要对我道歉和道谢！”说得毫无转圈的馀地。

“道…道歉？”他脸不可思议，彷佛此生从未瞧过这两字的长相。

“没错！说谢谢和对不起，快点！”就是现在。

他额上青筋浮动“你先站起来。”

“不…要！”不给他任何赖皮的机会，她伸出手指拉下眼角，做个丑到昏天暗地的鬼脸“你先说了，我再起来。”她一定要他修正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他深深口气，紧声:“张小师。”暗带警告。

“沃英。”她学他，唤他的名，毫无意义。

两人对瞪著，瞪到眼珠子里长出红网血丝，强硬隔空战，不低头不认输。

最后，沃英撇开脸。

何必跟一个傻娃斗气？多无聊！他暗暗告诉自己，忍辱负重，天将降大人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清咳两声，他非常不习惯地启:“谢…咳、谢…对不…咳咳咳！”从他懂事后就再也没有出口过的字词，像被诅咒哽在喉咙般，说得那样乾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