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春與青溪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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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求情。我只是想要你,關鍵時刻放他一馬。説到底,他也沒把我怎麼樣。而且,此次的事情就算他不是刻意想幫你的忙,但實際上,我們是沾了他的光的。”其實初晨被蕭摩雲單獨俘虜了這許久,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在別人眼裏看來很是微妙尷尬。一個不小心,就會引起彥信誤會,從而傷了夫情,於情於理,此刻初晨都該避嫌,而不該為蕭摩雲求情。

初晨見彥信神不豫,小心翼翼地説:“我不是不恨他做的那些事情。而是,你如果真的把他殺了,人家還指不定要怎麼編排我呢。”人言到底可畏,她再怎麼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到底和蕭摩雲孤男寡女相處了那麼久,何況蕭摩雲也的確佔了她一些便宜,這些在有心人的眼裏,已經夠做許多文章。彥信現在不説,誰知道他心裏是怎麼想的。現在二人情好也就罷了,若是將來有了齷齪,他又翻出來説,她只怕要羞憤而死。蕭摩雲若是活着還有個説法,若是死了,就是死無對證,她本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彥信冷笑:“你這算是變相的跟我解釋?”他臉上神變幻莫測,初晨拿不準他的真實想法,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又惱了,只得豁出去道:“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好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假如真的有什麼想法,現在趁早説出來,不要在心裏窩着,免得將來大家難過後悔。”彥信失望地站起來,意興闌珊:“我到底是錯看你了,你始終都不曾相信我半點。先前和我置氣,吃醋也就算了,現在又是為的什麼,我這是為誰來?”初晨見他要走,心裏空落落的,要她開口求他,她卻是萬萬做不到。她肯開口跟他解釋,已是顧着他,放下自己的尊嚴了,要不然以她的子,又怎肯低這個頭?

她以為她開了這個頭,他怎。麼都該跟她表示一下,寬一下她,誰知道竟然得了這麼幾句話。聽見艙門關上,一時之間,初晨只覺得萬念俱灰,甚至生出離開的念頭。

正在牀上發呆,門輕響了一聲,她。頭也不回地説:“碧絲,我還想躺會兒,我需要會叫你的。”來人把門關好,徑直走到她身。邊,怒氣衝衝地將她拖起來:“起來,跟我出去吃飯。在這裏做給誰看呢?”彥信憤怒地瞪着她,不等她開口,指着她的鼻子一。長串地罵出來:“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今天你就跟我説清楚!咱們劃出道道來,釘是釘鉚是鉚,我受不了你這副怪模樣!”初晨嘆口氣,伸手去拿衣服,彥信已遞了過來,她憋。着氣去搶,他不讓,偏要親手給她穿上。初晨憋着氣説:“誰讓你給我穿衣了?你不是要和我劃出道道來,受不了我這副怪模樣嗎?”眼淚一大顆一大顆地滴落下來。

他長嘆了一口氣:“你這個烏龜呀!要我怎麼説你。才好?我想説我不在乎,你肯定又説我不在乎你的死活,心裏沒你。想説在乎,想多問兩句,又怕你説我懷疑你,藉着風和我鬧個沒完沒了。我都這樣小心翼翼了,你還要怎樣?你不把我氣死,你就不好過麼?”初晨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想的,哽咽道:“我不是怕你後不喜歡我了,就翻這些話來傷人嗎?那時候我人也老了,沒人要了,我怎麼辦?”他使勁掐了她一把:“你還想嫁人?想嫁誰呢?等我現在就去把他殺了,看你怎麼嫁?”

“你敢!”她含着眼淚一巴掌打過去。

“是,我不敢。都給你留着,不要哭了。走,咱們去吃飯,以後不許你再這樣胡鬧了。害我事情沒做完就急匆匆跑回來,你可真是妖顏禍水。”

“我不去。人家一眼就可以看出我哭過了,會笑我的,丟臉死了,不去,不去。”

“我去拿來給你吃?就算是給你賠禮了,好不好?”他奴顏媚骨地討好她。

“讓碧絲去吧。你端着盤子走,以後誰還聽你的命令?”

“好。”他笑得見眉不見眼,拉起她的手親了一下“到底還是自家老婆知道疼人,知道維護夫君的威嚴。”

情你是騙我的?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你去拿來我吃。”她瞪大眼睛,滿屋追殺他。彥信呵呵笑着跑出去把門關嚴,在門外低聲説:“我喊碧絲給你送來,我忙事情去了,好多人等着呢。”碧絲早端了早飯站在門口候着,看見二人親暱的樣子,想起自己和羅二來,不由黯然神傷。

彥信神態輕鬆地走了沒多遠,面撞上蘇縝,他笑眯眯地説:“蘇師兄,你給我出的那個主意果然不錯。謝謝你啦。”心裏卻有些酸溜溜的,要論最瞭解初晨脾氣,最知道怎麼對付她的還是蘇縝,這個認知讓他頗有點不是滋味,暗自下了決心,遲早要把那隻張牙舞爪的貓捋順。

蘇縝看見他眉梢眼角都是喜意,打心眼裏為二人高興,微笑道:“我可沒跟你出什麼主意,不過就是告訴你,夫之間有什麼要多,不要藏着掖着,一藏就要出問題。”碧絲跟初晨説起她和羅二去找羽池的經過,她很會講故事。把蕭摩雲故意安排她帶羅二去送信,二人遇到暴風雨,怎樣與暴風雨搏鬥,小船被打翻,又如何被厚翁養的海豚發現,送到羽池的船邊,這才送出信去。初晨的船行蹤詭異,又是怎樣被海豚發現,他們如何跟蹤,彥信算到蕭摩雲必然會在白蘭港補給,早早便等在那裏找機會混上船的事情講得彩萬分,讓人如同身臨其境。

初晨笑道:“看不出來碧絲還是一個講故事的高手,將來我可不寂寞了。”碧絲低頭道:“夫人可原諒奴婢原來做的糊塗事了?”

“你良心未泯,我早就原諒你了。你母親的事情,我會託人去辦。”碧絲笑道:“謝夫人。夫人不必費心了,羅二哥已經跟殿下説了,殿下答應等戰爭一結束,就把她送到我身邊來。”初晨調侃道:“喲,不喊羅二爺,喊上羅二哥了?”碧絲眼神一黯:“他讓奴婢這樣喊的。將來若是羅太太不肯,奴婢自然還喊他羅二爺。”初晨忍住笑説:“羅太太不正在我們船上麼?”碧絲臉一白,垂下眼道:“她既然在這裏,奴婢也該去拜謝她一下。”初晨道:“你去吧。她的住處,你問羅二就知道了,就説是我讓你去的。”碧絲慘白着臉,眼神卻是堅定無比地去找羅二了。初晨想起意來,她曾經答應過意,讓她自己選擇自己的歸宿,現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找到沒有?初晨身邊的幾個丫頭,跟她最久,情最深的兩個,境遇遠不如後面來的黛和潤lou。意現在是下落不明,還有背叛了她的潤雨,早在她離開廣陵王府之後沒多久,就“病死”在左清的手裏。死的時候,彥信過問了一聲,才得到一口棺材,沒有被一牀草蓆裹了扔進亂葬崗了事。

想起過去的那些歲月,她十五歲那場盛大的宴會還猶若昨,那些美麗動人,聰得意的女子,一個個還提着裙子興奮地偷看着彥寧、彥信這些皇子,滿懷憧憬,爭風吃醋,嘰嘰喳喳議論不休,轉眼之間,繁華不再。死去的葉檸,曾蘿,彥寧,瘋了的金玉lou,還有許多陌生的悉的面孔,她們的如花美貌,愛恨嗔痴,都已煙消雲散。初晨嘆了口氣,有恍若隔世之

門一陣輕響,碧絲紅着臉走進來,見了初晨張張嘴,想説什麼,臉卻是更紅。最後才冒出一句:“夫人捉奴婢。”初晨笑道:“你不喜歡嗎?羅太太?他什麼時候來提親?”羅二本來就沒有什麼從小定親的未婚,一切都是她編造出來擾亂碧絲心神的罷了。如今見着這兩人情投意合,她少不得要撮合二人。

碧絲紅了臉謝她:“謝夫人成全。提親的事情,他説要等過一段時間,等時局穩定了,他再風風光光地來提親。”主僕兩個正在笑鬧,彥信推門進來,碧絲見他臉不對,找了個藉口退下了。

初晨見他眉宇間全是疲倦,心疼地送上熱茶“我給你捏捏?”彥信握住她的手“今早些擺晚飯,我帶你去個地方。”初晨知他心中有事,他不肯説,她也就不再追問,只是心準備了晚飯,尤其在湯品上下足了功夫,勸着彥信多喝了些湯。

飯後,天已擦黑,船在一個小島的港口停下來。二人乘了一葉輕舟,只許旁人遠遠跟着,彥信自己劃了船,將船停在一個僻靜地海灣處,讓初晨過來kao在他懷裏,兩人依偎着坐下來。

周圍靜悄悄的,只有幾縷温柔的海風偶爾吹過,天邊的晚霞還未消失,月亮就已爬上天空。初晨kao在彥信懷裏,聽着他強壯有力的心跳聲,想到這就是她一輩子的依kao,她的良人,心裏柔軟起來,不由更kao緊了他些“今天我撮合了羅二和碧絲。”

“嗯。他們兩個不錯。”彥信摸摸她的頭髮,把臉貼在她的臉上。他的臉涼涼的,鬍子茬稍微有些戳人。

“我想起了意她們,不知道意現在過得如何。”

“我派人去找。”

“我覺得自己今天有點傷,想起那年的繼孝節,還有那些人,那些事,恍若隔世。”

“我也是。我今天想起了我的母后。”彥信的聲音有些沙啞“你想聽聽她的事情嗎?”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跟她提起易香雪。初晨輕輕點頭:“我一直都想聽你告訴我。”彥信今夜難得的傷,讓她心裏七上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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