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關東四大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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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聽得門口有人説道:“好啊,有酒有,爺爺正餓得很了。”石破天一聽聲音好,只見一個老者大踏步走了進來,卻是丁不四。石破天吃了一驚,暗叫:“糟糕!”回過頭來,不敢和他相對。丁當低聲道:“是我叔公,你別瞧他,我去打扮打扮。”也不等石破天回答,便向後堂溜了進去。

丁不四見四張桌旁都坐滿了人,石破天的桌旁雖有空位,桌上卻既無碗筷,更沒菜餚,當即向中間白木桌旁的一張長凳上坐落,左肩一挨,將身旁一條大漢擠了開去。

那大漢大怒,用力回擠,心想這一擠之下,非將這糟老頭摔出門外不可。那知剛撞到丁不四身上,立時便有一股剛猛之極的力道反出來,登時無法坐穩,部離凳,便要斜身摔跌。丁不四左手一拉,道:“別客氣,在家一塊兒坐!”那大漢給他這麼一拉,才不摔跌,登時紫脹了臉皮,不知如何是好。

丁不四道:“請,請!大家別客氣。”端起酒碗,仰脖子便即喝乾,提起別人用過的筷子,挾了一大塊牛,吃得津津有味。

三張桌上的人都不識得他是誰。但均知那大漢武功不弱,可是給他這麼一擠之下,險些摔跌,這老兒自是來歷非小。丁不四自管飲酒吃,搖頭幌腦的十分高興。三桌上的十八九個人卻個個停箸不食,眼睜睜的瞧着他。

丁不四道:“你怎麼不喝酒?”搶過一名矮瘦老者面前的一碗酒,骨都骨都的喝了一大半碗,一抹鬍子,説道:“這酒有些酸,不好。”那瘦老者強忍怒氣,問道:“尊駕尊姓大名?”丁不四哈哈笑道:“你不知我的姓名,本事也好不到那裏去了。”那老者道:“我們向在關東營生,少識關內英雄好漢的名號。在下遼東鶴範一飛。”丁不四笑道:“瞧你這麼黑不溜秋的,不像白鶴像烏鴉,倒是改稱‘遼東鴉’為妙。”範一飛大怒,拍案而起,大聲喝道:“咱們素不相識,我敬你一把白鬍子,不來跟你計較,卻恁地消遣爺爺!”另一桌上一名高身材的中年漢子忽道:“這老兒莫非是長樂幫的?”石破天聽到‘長樂幫’三字,心中一凜,只見丁當頭戴氈帽,身穿灰布直綴,打扮成個飯店中店小二的模樣,回到桌旁。石破天好生奇怪,不知倉卒之間,她從何處尋來這一身衣服。丁當微微一笑,在他耳邊輕聲道:“我點倒了店小二,跟他借了衣裳,別讓四爺爺認出我來。天哥,我跟你抹抹臉兒。”説着雙手在石破天臉上塗抹一遍。她掌心塗滿了煤灰,登時將石破天臉蛋抹得污黑不堪,跟着又在自己臉上抹了一陣。飯店中雖然人眾,但人人都正瞧着丁不四,誰也沒去留意他兩人搗鬼。

丁不四向那高身材的漢子側目斜視,微微冷笑,道:“你是錦州青龍門門下,是不是?好小子,纏了一條九節軟鞭,大模大樣的來到中原,當真活得不耐煩了。”這漢子正是錦州青龍門的掌門人風良,九節軟鞭是他家祖傳的武功。他聽得丁不四報出自己門户來歷,倒是微微一喜:“這老兒單憑我中一條九節軟鞭,便知我的門派。不料我青龍門的名頭,在中原倒也着實有人知道。”當下説道:“在下錦州風良,忝掌青龍門的門户。老爺子尊姓?”言語中便頗客氣。

丁不四將桌子拍得震天價響,大聲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他連説三句‘氣死我了’,舉碗又自喝酒,臉上卻是笑嘻嘻地,殊無生氣之狀,旁人誰也不知這‘氣死我了’四字意何所指。只聽他大聲自言自語:“九節鞭矯矢靈動,向稱‘兵中之龍’,最是難學難使、難用難。什麼長槍大戟,雙刀單劍,當之無不披磨。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風良心中又是一喜:“這老兒説出九節鞭的道理來,看來對本門功夫倒是個知音。”聽他接下去連説三句‘氣死我了’,便道:“不知老爺子因何生氣?”丁不四對他全不理睬,仰頭瞧着屋樑,仍是自言自語:“你爺爺見到人家舞刀,都不生氣,單是見到有提一九節鞭,便怒不可遏。你***,長沙彭氏兄弟使九節鞭,去年爺爺將他兩兄弟雙雙宰了。四川有個姓章的武官使九節鞭,爺爺把他的腦殼子打了個稀巴爛。安徽鳳陽有個女子使九節鞭,爺爺不愛殺女人,只是斬去了她的雙手,叫她從此不能去碰那兵中之龍。”眾人越聽越是駭異,看來這老兒乃是衝着風良而來,聽他説話雖是瘋瘋顛顛,卻又不似假話。長沙彭氏史弟彭鎮江、彭鎖湖都使九節鞭,去年為人所害,他們在遼東也曾有所聞。

風良面鐵青,手按九節鞭的柄子,説道:“尊駕何以對使九節鞭之人如此痛恨?”丁不四呵呵大笑,説道:“胡説八道!爺爺怎會痛恨使九節鞭之人?”探手入懷,豁喇一聲響,手中已多了一條軟鞭。這條軟鞭金光閃閃,共分九節,顯是黃金打成,鞭首是個龍頭,鞭身上鑲嵌各寶石,閃閃發光,燦爛輝煌,一展動間,既威猛,又華麗,端的好看。

眾人心中一凜:“原來他自己也使九節鞭。”丁不四道:“小娃娃武功沒學到兩三成,居然膽敢動九節鞭,跟人家動上手,打到後來,不是爬着,便是躺着,很少有站着走回家的,那豈不讓人將使九節鞭之人小覷了?爺爺早就聽得關東錦州有你這麼一個青龍門,***祖傳七八代都使九節鞭。我早就想來把你全家殺得乾乾淨淨。只是關東太冷,爺爺懶得千里迢迢的趕來殺人,碰巧你這小子纏九節鞭,大搖大擺的來到中原,好極,好極!還不快快自己上吊,更等什麼?”風良這才明白,原來這老兒自己使九節鞭,便不許別人使同樣的兵刃,當真橫蠻之至。他尚未答話,卻聽西首桌上一個響亮的聲音説道:“哼!幸好你這老小子不使單刀。”丁不四向説話之人瞧去,只見他一張西字臉,腮上一部虯髯,將大半臉都遮沒了,臉上直是少,便問:“我使單刀便怎樣?”那虯髯漢子道:“你爺爺也使單刀,照你老小子這般橫法,豈不是要將爺爺殺了?你就算殺得了爺爺,天下使單刀的成千成萬,你又怎殺得盡?”説着刷的一聲,從間拔出單刀,在桌上。

這口單刀刀身紫金,厚背薄刃,刀柄上掛着一塊紫綢,一到桌上,全桌震動,碗碟撞擊作響,良久不絕,足見刀既沉重,這一之力也是極大。

這漢子是長白山畔快刀掌門人紫金刀呂正平。

只聽得豁啦一響,丁不四收回九節鞭,揣入懷中,左手一彎,已將身旁那漢子間的單刀拔在手中,説道:“就算爺爺使單刀,卻又怎地?啊喲,不對!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單刀是武林中最尋常的兵器,這一十九人中倒有十一人身上帶刀,眼見丁不四搶刀手法之快,心頭都是一驚,不由自主的人人都是手按刀把。

只聽他又道:“爺爺外號叫做‘一不過四’,這裏倒有一十一個賊小子使單刀,再加上這個使九節鞭的,爺爺倒要分三來殺…”眾人聽他自稱‘一不過四’,便有幾人口而出:“他…他是丁不四!”丁不四哈哈大笑,道:“爺爺今兒還沒殺過人,還有四個小賊好殺。是那四個?自己報上名來!要不然,除了這個使九節鞭的小子,別的只要乖乖的向我磕十個響頭,叫我三聲好爺爺,我也可饒了不殺。”但聽得嘿嘿冷笑,四個人霍然站起,大踏步走出店門,在門外一字排開,除了風良、範一飛、呂正平三人外,第四人是個中年女子。

這女子不持兵刃,一到門外便將兩幅羅裙往上一翻,繫上帶,間明晃晃地出兩排短刀,每把刀半盡來長,少説也有三十幾把,整整齊齊的間一條繡花鸞帶之上。

範一飛左手倒持判官雙筆,朗聲説道:“在下遼東鶴範一飛,忝居鶴筆門掌門,會同青龍門掌門人風良風兄弟、快刀門掌門人呂正平呂兄弟、萬馬莊女莊主飛蝗刀高三娘子,和人有約,率領本派門人自關東來到中原。我關東四門和丁老爺子往無仇、近無怨,如此一再戲侮,到底為了什麼?”丁不四對他的話宛若全然不聞,側頭向高三娘子瞧了半晌,説道:“不美,不好看!”他説這五個字時眼光對着高三娘子,連連搖頭,似是鑑賞字畫,看得大大不合意一般。這神情自是人人都知,他在説高三娘子相貌不佳。

那高三娘子如烈火,平素自高自大,一來她本人確有驚人藝業,二來她父親、公公、師父三人在關東武林中都極有權勢,三來萬馬莊良田萬頃,馬場參場、山林不計其數,是以她雖是個寡婦,在關東卻是大大有名,不論白道黑道,官府百姓,人人都讓她三分。丁不四如此放肆胡言,實是她生平從未受過的羞辱,何況高三娘子年輕之時,在關東武林中頗有豔名,此時年近四旬,風華亦未老去。關東風俗淳厚,女子大都穩重,旁人當面讚美尚且不可,何況大肆譏彈?她氣得臉都白了,叫道:“丁不四,你出來!”丁不四慢慢踱步出店,道:“就是你們四人?”突然間白光耀眼,五柄飛刀分從上下左右而至。這五柄飛刀來得好快,刀身雖短短,劈風之聲卻渾似長劍大刀發出來一般。

丁不四喝道:“人不美,刀美!”右手在懷中一探,出九節軟鞭,黃光抖動,將四柄飛刀擊落,眼見第五柄飛刀到面門,索本領,口一張,咬住了刀頭。

風良、範一飛、呂正平一怔之下,各展兵刃,左右攻上。

丁不四斜身閃開呂正平砍來的一刀,飛足踢向範一飛手腕,教他不得不縮回了判官筆,手中黃金軟鞭卻纏向風良的軟鞭。

風良一出店門,便已打點了十二分神,知道這老兒其實只是衝着自己一人而來,餘人都是陪襯,眼見丁不四軟鞭捲到,手腕抖處,鞭身直,便如一枝長槍般刺向對方口。這一招‘四夷賓服’本來是長槍的槍法,他以真力貫到軟鞭之上,現加上一股巧勁,竟然運鞭如槍。錦州青龍門的鞭法原也着實了得,他知對方實是勁敵,一上來便施展平生絕技。

丁不四吐下飛刀,讚道:“賊小子倒有幾下子!”伸出右手,硬去抓他鞭頭。風良吃了一驚,急忙收臂回鞭,丁不四的手臂卻跟着過來,幸好呂正平恰好揮刀往他臂彎砍去,丁不四才縮回手掌。嗤的一聲急響,高三娘子又出一柄飛刀。

四人這一上手,丁不四登時收起了嘻皮笑臉,凝神接戰,九節軟鞭舞成一團黃光,護住了全身,心下暗自嘀咕:“想不到遼東武功半點也不含糊,爺爺倒小覷他們了。這四個傢伙若是一個一個上來,爺爺殺來毫不費力,一起湧上來打羣架,倒有點扎手。”這次關東四大門派齊赴中原,四個掌門人事先曾在萬馬莊切磋了一月有餘,研討四派武功的得失,臨敵之時如何互相救援。這番事先練的功夫果然沒白費,一到江南,便是四人並肩禦敵。這時呂正平和範一飛貼身近攻,風良的軟鞭尋瑕抵隙,圈打丁不四中盤,高三娘子站在遠處,每發出一把飛刀,都叫丁不四不得不分心閃避。這四人招數以範一飛最為老辣,呂正平則臂力沉雄,每一刀砍出都有八九十斤的力量。

石破天和丁當站在眾人身後觀戰。看到三四十招後,只見呂正平和範一飛同時搶攻,丁不四揮鞭將兩人擋開,風良的軟鞭正好往他頭上掃去。丁不四頭一低,嗤的一聲,兩柄飛刀從他咽喉邊掠過,相去不過數寸。丁不四雖然避過,但頦下白花鬍子被飛刀削下了數十,條條銀絲,在他臉前飛舞。

站在飯店門邊觀戰的關東四派門人齊聲喝采:“高三娘子好飛刀!”丁不四暗暗心驚:“這婆娘好生了得,若再不下殺手,只怕丁不四今要吃大虧!”陡然間一聲長嘯,九節鞭展了開來,鞭影之中,左手施展擒拿手法,軟鞭遠打,左手近攻,單是一隻左手,竟將呂正平和範一飛二人得遮攔多,進擊少。

關東四大派的門人喝采之聲甫畢,臉上便均現憂

石破天卻在一旁瞧得眉飛舞。這些手法丁不四在長江船上都曾傳授過他,只是當時他於武學的道理所知太也有限,囫圇棗的記在心裏,全不知如何運用。這些子來跟着父母學劍,劍術固是大進,而一法通,萬法通,拳腳上的道理也已領會了不少,眼見丁不四一抓一拿,一勾一打,無不巧妙狠辣,只看得又驚又喜。

眼見五人鬥到酣處,丁不四突然間左臂一探,手掌已搭向呂正平肩頭。呂正平揮刀便削他手臂。石破天大吃一驚,知道這一刀削出,丁不四乘勢反掌,必然擊中他臉面,以他狠辣的掌力,呂正平命難保,忍不住口呼叫:“要打你臉哪!”他內力充沛,一聲叫出,雖在諸般兵刃呼呼風響之中,各人仍是聽得清清楚楚。呂正平武藝了得,聽得這一聲呼喝,立時省悟,百忙中手擲刀,卧地急滾,饒是變招迅速,臉上已着了丁不四的掌風,登時氣也不過來,臉上如被刀削,甚是疼痛。他滾出數丈後這才躍起,心中怦怦亂跳,知道適才生死只相去一線,若非有人提醒,這一掌非打實不可。

呂正平滾出戰圈,範一飛隨即連遇險着。呂正平了口氣,叫道:“刀來!”他的大弟子立時拋上單刀,呂正平伸手抄住,又攻了上去。卻見丁不四的金鞭已和風良的軟鞭纏住,一拉之下,竟提起風良身子,向呂正平的刀鋒上衝上。呂正平回刀急讓。

石破天叫道:“姓範的小心,抓你咽喉!”範一飛一怔,不及細想,判官雙筆先護住咽喉再説,果然丁不四五手指同時抓到,擦的一聲,在他咽喉邊掠過,抓出了五條血痕,當真只有一瞬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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