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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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怎麼這麼脆弱呀,鄧阿姨都那樣了,真是活受罪,興許死了還解了。”
“我就是説啊,要不是那姓宋沒了良心你鄧阿姨怎麼會這個下場,要説呢,這找對象是一輩子的事…”
“誒,媽咱家醬油放哪兒了?”我得趕緊把話給岔開,聽我媽談起婚姻生活比看新聞聯播還難受。
“你甭不愛聽,現在稀裏糊塗的,將來有罪自己受。”知子莫若母啊,我這點花花腸子怎麼都繞不住我媽。
“我爸不喜歡高原的嘛!”
“高原跟你爸過一輩子啊?”
“他要願意我也不攔着。”
“你説的都是廢話,他願意我還不願意呢。”
“哈哈哈,老太太你也忒幽默了。”我大笑着,她年輕的時候動不動就會打我的,有時候嫌打我手疼,她乾脆掐我,胳膊,大腿都曾經留下過她罪惡的痕跡,直到我考上大學那天,她摸着我的頭笑眯眯地跟我説“徹底長大了,媽以後也捨不得再打你了。”別説,那天我的心情特複雜,也是在那天開始我決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別看我一女孩,打從進幼兒園開始就沒讓我媽省過心,第一天上幼兒園我上小班,搶了大班一個小胖子的蘋果被阿姨關小黑屋,一幫小朋友站小黑屋門口等着聽我哭呢,我愣是自己在裏頭睡着了,捎帶腳大小便也在裏頭解決了,等把我放出來,我倒沒什麼怨言,阿姨差點沒哭出來,一見了我媽就告狀“這是什麼孩子呀?這是什麼孩子呀?”説起來我那時候也就四五歲吧,你説你一大人跟我一孩子叫什麼勁呀,臨了也沒逃我媽一頓打,她還把人家幼兒園阿姨對我的評價當成一口頭語,我一惹她生氣,她一邊打我還一邊問“這是一什麼孩子呀?”那時候我就老想,問得多新鮮呀,你自己生的孩子你問我?這樣的情景也持續到我上大學那天,我變得懂事而且乖巧。
“初曉,你看着你那些發小一個一個結婚生子,都什麼覺呀?”
“沒什麼覺,我覺得他們都老了。”我媽正切黃瓜呢,我捏了兩塊放嘴裏,覺得好吃,伸手想去掰半跟,老太太照我的手就是一下“別的不説,你看張小北,老成什麼樣了?”
“我前天還在電視裏看見他們兩口子了,他愛人長得好。”
“人好,命不好,跟了張小北算她倒黴,鬧離婚呢。”我輕描淡寫地説了一句。
“我就前兩天看得電視裏演的。”我媽強調着“看着小北可是比那時候胖多了,那孩子翟心仁厚的,我早就説有出息。”
“喲,喲,庸俗了啊,你也就看着他現在有倆糟錢兒唄,幸虧我沒跟他過一塊兒去,兩口子現在鬧離婚呢,滿城風雨的。”
“為什麼呀?”
“張小北那孫子玩婚外情,找一小姘,前些天還找高原要讓他小姘進高原下部戲呢,孫子忒不是東西。”
“哎,好一孩子…”我媽
慨着“他父母現在身體怎麼樣?”
“老關心人家幹嘛呀,老頭身體還行,老太太前年去世了。”剛説到這裏,我爸在客廳喊我,我跑過去一看,張小北也跟那坐着呢,愣了,這傢伙大過年怎麼跑我們家來了。
“你怎麼竄到這了?”我問他。
“我路過,去個朋友家,忽然想起來,也好幾年沒見叔叔阿姨了,上來看一眼,沒想到你們倆今天回家。”他看見我跟高原有點不太好意思。
我媽也從廚房跑出來,看見張小北特高興,非留他吃飯,高原也跟着起鬨,盛情難卻,張小北來我們家蹭飯的陰謀又得逞了。
説起來,他有好幾年沒吃過我媽做的飯了,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隔三差五就來掃蕩一回,剩菜剩飯他尤其愛吃,此為這,我還曾經從他一外號,叫“聖(剩)人”顧名思義,就是喜歡吃剩飯的人。
説起來,我看到這種場面心裏着實有點不是滋味,説不出來為什麼,但好象除了我本人,高原和我爸媽看見張小北都特高興,仨人聊得熱火朝天的,我也不上嘴,乾脆我自己躲進房間裏翻了翻以前的舊東西。
我打從什麼時候開始來着就有寫記的習慣,慢慢一箱子
記本,我知道,自從我把這些東西扔在家裏,我們家老頭老太太多少遍當成
選似的那麼研讀來着,還好沒什麼有價值的犯罪記錄,我翻開其中的一本,裏面除了夾着幾張沒用的紙條還有我跟張小北的一張合影,在北海照的,冬天,身後是白塔,我們倆穿着當時很免費的三緊式的棉夾克,我還圍一條五顏六
的圍巾,張小北真瘦,頭髮亂蓬蓬的,摟着我肩膀,足足高出我一頭,鼻子尖凍得通紅。我看着照片,怎麼也想不出來是怎麼來的,我們那時候到老是去後海,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了這張照片,算起來,七年前了吧。
“看什麼呢你?”高原從身後推了我一把,照片掉到了地上,正面朝上,對着我跟高原笑。
“什麼時候我跟張小北拍的這照片啊?”我揀起來,看了高原一眼“那時候張小北巨瘦,你瞧,讓他演猴子都不用化妝。”我把照片遞給高原。
張小北也進來了,看見高原手裏的照片,大叫起來:“這照片你還有呢,我那早不知道扔哪了。”
“我不正琢磨這是什麼時候照的嘛。”
“別説,初曉,擱那時候你看着還像個女的。”高原趁機擠兑我。
“你什麼眼神兒啊,我分明就是一女的!”我又問張小北:“為什麼照得這相片兒啊?”張小北仔細想了想,:“忘了,都多少年了!”真奇怪,我跟張小北一塊照相的時候並不多呀,我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
我媽張羅着吃飯呢,我們仨出去在桌子前坐下來,有點過年的意思了,喜慶,老太太一高興,破天荒地張羅着喝兩杯,我們仨一一像他們敬酒,他們也對我們都表示了良好的祝願。席間,張小北還問起了我跟高原結婚的問題,我沒出聲,想聽聽高原怎麼説,高原乜了我一眼,説“過了年吧,我們明年差不多了。”我爸媽聽了這話
到很高興,他們終於要把女兒嫁出去了,多年的夙願即將實現,連我本人也替他們
到高興。
張小北那天還説,到我結婚的時候他要像嫁妹妹似的在北京飯店擺幾桌,也不枉吃了我們家那麼多的剩飯,在場的人全笑了,我笑得最大聲。
吃過了中午飯,張小北我們三個把老頭老太太送到了機場,和等在那裏的一小隊和他們一樣幸運的人們匯合之後登上了飛香港的航班,他們一走,我就開始琢磨着到高原他們家怎麼好好表現。
張小北在機場高速上把車開到了一百三,他今天又喝高了。
“準備哪兒過年呀?”我問他。
“沒概念。”他拿出煙來點上,又遞給高原“我自己本就沒有過年的概念,忙。”
“忙離婚呀!”我漫不經心地一問,高原猛得回頭瞪了我一眼,我知道,高原是覺得我老拿離婚這事刺張小北有點不合適,高原還是比較善良的。
“怎麼着哇,你還認準了你那張萌萌了?”我從倒車鏡裏瞟了高原一眼,他也正瞟我呢,我心想,孫子有本事別心虛呀。
“你玩不轉她,她面像可沒李穹那麼旺夫啊,不是我嚇唬你,人常説外面有個耬錢的耙子,家裏有個裝錢的匣子,這樣生活才能蒸蒸上,你那萌萌可是一花錢的機器。”張小北又把車提高了一點速度,快到一百四了,他問高原:“你下部戲投資預算有多少?”
“三百多萬吧。”高原了口煙“投資不大。”
“萌萌能行嗎?”
“什麼行不行的,都差不多。”高原這句其實是實話,現如今除了那些正兒八經吃過苦的老藝術家們,演藝圈裏這幫人沒什麼大分別。
“我給你投資。”張小北後面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高原恩了一聲,沒説行也沒説不行。
“要不這麼着得了張小北,我專門給張萌萌寫一本子,就寫你們的故事,她就演她自己得了,連覺都不用找。”我覺得刺一下刺一下讓張小北有點尷尬的
覺特好玩。
“扯淡!”張小北黑着臉吐出兩個字。
“我説小北兄,還你有高原,我告訴你們一個原則,男人啊可以玩女人,但別對女人動真情,除非你想娶老婆,這是遊戲規則。”這半天了,我總算説了句正經話,説完了,他們倆人都不説話了,我知道他們那是在思考呢。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