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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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好幾了,來硬的也未必見效,何況陸一平比較執拗,認準的事不管不顧。

有人見陸一平端着一把大掃巴攆着齊輝直跑,這要是打壞誰都不好,與陸家關係不錯的忙告訴了一平父母。

一平父母自然要勸。每回一勸,陸一平總是説:“這事你們別管了,這是多大的事呵!”不知道陸一平與雲鵬是怎麼個好法,更不明白這當中的事。陸一平與雲鵬稱兄道弟,親密無間,吆三喝四,不分彼此。越勸他遠離雲鵬,似乎越走得近,不勸了罷,反而君子之淡如水了。

陸一平還真就這麼個人,老倆口道也無話可説了。誰知一波剛淡,一波又起,工作還沒個着落,卻又鬧了個招蜂引蝶的名聲,混了個“風小子”的綽號。

眾口不一,褒貶不一,但老陸太太自有其想法,還有點護犢子。這事也不能全怨兒子風,現在這些小死丫頭也太瘋張,沒個保媒的就忙三火四地搞什麼對象,急着嫁人,生怕晚了嫁不出去似的。

前年秋季那會,陸一平與屯北丁錦芳得沸沸揚揚,老丁家也有心與陸家攀個親家,只想待兩個孩子上上歲數再説,偏偏趕上丁錦芳考上採油技工學校,成了油田準職工,陸一平差一分名落孫山。丁錦芳見陸一平沒有考上技校,直接回絕了陸一平,使他的尊嚴受到了點傷害,直説是臉上無光。初受打擊,總算消沉了幾天,可最近又傳出與婁雅芝、遲麗麗搞得不清不渾,屯裏屯外的議論紛紛,讓老倆口子心煩不已。

陸家幾輩子人都是本本分分,陸永澤更是見了女人就心跳,五十多歲的人,從不敢擅自與誰家老孃們兒多嘮幾句閒嗑,更不敢在風騒娘們兒身上多瞅一眼,這是怎麼了,偏偏出了這麼個風坯子,得風言風語,讓老倆口子老臉發燙,若不是吃以前的老本,現在真的沒臉見人了。可是回頭想上一想,孩子大了,能説的,也説了一大堆,但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各安天命,由他去吧,連個娘們兒都攏不住,也沒多大水子,將來也幹不出點亮堂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切都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儘管陸一平不安分,但畢竟沒做出什麼不要臉的事來,現在這個時候,還是順其自然吧。

老陸太太不服人,知道丁錦芳放出話來,説她如何如何漂亮,怎麼也不可能找一個沒有工作的,話裏話外地表白她是五七家子最漂亮的姑娘,還有了工作,有些沒瞧上陸一平。

老陸太太可是橫草不過,發下狠守住此關,醜媳婦不能進入陸家的門,最次也得找個與丁錦芳差不多的,比丁錦芳漂亮的優先考慮,若是工作比丁錦芳強些,倒門做上門女婿也無所謂。

(批:老孃因此較勁,陸一平因此較勁,的一生波折,也的許多女人傷情一生,最大的受害者是史俊英)陸一平確實有些不安分,做起事來,令五七家子人咋舌不已,甚至一片譁然。

前年秋天,陸一平看上了與自己同學一場的丁錦芳,一路猛追,把個丁錦芳追的心活,跑到屯西小樹林裏玩親嘴。(批:這個玩字頗讓人玩味無窮)大家都以為此事板上釘釘了,沒想到過了年考技校時,丁錦芳榜上有名而考中油田技校,陸一平未及錄取線而被淘汰出局。陸一平説來點背,就差一分。老丁家首先發難,把兩個孩子的事一推溜光,丁錦芳也變了卦,嫌陸一平沒有工作,把陸一平涼場了,並説自己是五七家子一枝花,一朝技校畢業上班,想找個比陸一平強一些的。為此,陸一平有些沮喪和惱憤,躺在牀上如病一樣。好在一平母苦口婆心做了幾天工作,總算哈哈一笑而站了起來,走出家門。

有人以此做為把柄取笑陸一平,想出他的醜,他心態已平和,不以為然地道:“不幹就拉倒吧,強扭的瓜不甜。天下就丁錦芳一個嗎?比她漂亮的多得是,趕明個找幾個回來,讓丁錦芳瞧瞧,氣勢氣勢她!別看她現在小瞧我,會有我小瞧她的時候。哼!就是丁錦芳她現在來找我,我還拿把了呢!知道嗎,我是‘風小子’陸一平,我不為別個,就為志氣,這叫好馬不吃回頭草!”不管你信不信,陸一平就這麼説。

姐姐陸青青的家在紅旗鎮鐵西小區住着,去城裏的機會便多些,有時還要住上幾天。有次在陸青青家待了半個月後回到五七家子,把五七家子老少嚇了一跳,以為來了華僑。細一端詳,是屯西老陸家的陸一平。唉!也只有他才敢這麼洋,這小子,總是這麼扎眼,老陸頭和老陸婆子也不管上一管,這哪是五七家子人的打扮,咱能和城裏人比嗎?搖搖頭嘆息而去:“唉!祖上的顏面都讓這幫子後生們給丟光了。”陸一平那身派力司的天藍學生裝就足夠時髦,這會又換了一套棕西裝,雖不高檔,卻也板正扎眼,雪白的襯衫,繫了透藍白條的領帶。小頭得有型且亮,三十多塊錢一雙的棕魚膠皮鞋,閃着紫光,叼着小煙,神采飛揚。他可不顧人們的指指點點,無所謂地在村裏瀟灑走一回,還不時地放出話來“再過兩天,我姐夫就要把我安置到總公司上班去了,有事到市裏找我,我一定竭盡所能,不管怎麼説,都是五七家子人。”然後昂頭,直奔雲鵬家。

為了給這個準城裏人討個喜興,雲鵬父十分心疼地從米倉挖出困了十幾年的純高粱酒,讓雲程到食店買了陸一平愛吃的醬牛。爺幾個胡天海地的大吃二喝起來。

雲鵬父一邊勸酒一邊説:“乾兒子,到了市裏,可千萬別忘了你乾爹呀!”陸一平此時正得意忘形“不會的,你比我親爹還親,哪能忘呢!”陸一平今年二十一歲,論長相,談不上帥氣,但有帥的風度。他比較注重儀容,對於穿着總是十分細心,儘管不是什麼名牌,而且是十分不入的品牌,但總是乾淨細緻,闆闆正正,不幹活時很少見他出門穿着邋邋遢遢。

陸一平一貫風度翩翩,兼之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特對時興女孩的心思。他巧言善辯,一雙龍眼炯炯有神不説,明亮中飽含讓人欣喜的極有深意的欣賞,圍前圍後的總有女孩子暗送秋波,傾慕神往。

也許,有些女孩認為陸一平將來必有大富大貴,一旦追逐到手,興許就有了多種保障。而且,陸家是富裕人家,五七家子人全知道。

雲鵬父就認定陸一平是五七家子最有富貴相的孩子,常常在一大幫女娃子面前把陸一平一通神誇,難免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年齡相仿的女孩子,不管出於什麼動機,對陸一平上上心思,都是正常不過的事。

陸一平從小生長在五七家子,理應眷戀這片養育他整整二十年的熱土,然而,他卻公開地表示他對五七家子一點也不眷戀,離開五七家子是唯一選擇。他這一表態,與保守派頂了牛,有人公開與他發生辯論,直抨陸一平的自私想法是喪盡天良。

陸一平向不願與人爭論過多,對認為沒價值的東西不喜歡勞神費心,他認為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就可以了,何必要管人家怎麼想,你願意守在這裏表達着對五七家子的鄉土之愛,與我何干!我走,也不一定就證明不愛生養過自己的地方,無論走到天涯海角,敢於承認自己是五七家子人就可以了,而絕不會張口高喊熱愛五七家子,而閉口不敢承認是五七家子人,真實的才是陸一平。所以,在五七家子,陸一平顯得另類。

在陸一平看來,五七家子實在是沒有值得留戀的地方了。從長遠看,大開發已蓄勢待發,這裏不會太久的,即便現在不走,將來也要被迫遷走,早走總比晚走強。退一步講,就當前現狀而言,五七家子已面目全非,基本上喪失了繼續生存的實際價值,沒有可用於生存的基礎了。可以肯定一點,在五七家子窩着,永遠也看不出個出來,一旦踏出五七家子,一切都將是海空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當然了,這是陸一平高遠之思,但近前的煩惱也想早,從此可以不再聽老爹老孃絮絮叨叨,不用顧忌左鄰右舍冷嘲熱諷的話外音。

陸一平有心頭頂頂之恨未平,他恨丁錦芳瞧不起他,有時恨得牙直癢。他恨自己不提氣,只差一分而沒有達到技工學校錄取線。他恨自己時運不濟,屢屢錯失良機。本來大元總公司有招工機會,而且條件較低,以自己實力當輕鬆過關,但放棄了。自認為苦讀一年再考技校應當十拿九穩,就是想考上油田企業而與丁錦芳鬥氣爭鋒。誰想到等到次年技工‮試考‬報名時,招收政策又有了新變化,年齡上有了限制,剛好超過一年。報考技校資格被取消也就罷了,但上油田企業的夢想從此泡湯,再也沒有機會與丁錦芳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了,而一幫一塊的,學習成績差些的,大部分也都到大元總公司當上了新職工,掙上了工資,而自己上不上,下不下,就這麼懸起來了,人若是趕上背運,喝水都牙。

有一陣子,陸一平躲到家裏不敢出門,生怕碰到已上班或考上技校的人,尤其是不想碰見丁錦芳。也不知是怎麼過的,哩哩啦啦,稀哩糊塗地在家待業着。全市統一招工的機會越來越渺茫,就連大元總公司內部安置也遙遙無期,上班當個全民職工,現在竟成了一種奢望。

剛畢業那會,還滿不在乎,然一晃二十一歲了,仍在家待業,無所事事不説,成天與“雲氏兄弟”混在一起,除了吃就是喝,再不就是幫雲鵬在集上收收衞生費,實在無聊的很。

陸一平是個形怒不形於的人,平常開心説笑,不讓人看出他的心神不安來,然夜深人靜時,滿懷愁緒。一人獨坐燈下,不是靜靜地坐在那裏象木頭髮怔,就是翻着一本厚厚的《新華詞典>》,一頁一頁地看,相當仔細,比看武俠小説還上心,竟能看到出。如此閒極無事,虛耗光陰,冬去來,殘夏至。

周海洋在大元總公司審計處當處長,答應給陸一平安排工作,一晃仨月沒消息。老陸太太有些着急,派陸一平去了趟市裏,問問咋回事。

周海洋告訴陸一平,現在總公司正忙着班子換屆,人事變動較大,等領導班子調整完畢,就把陸一平的工作安排了。如果送禮送錯了主,損失點錢倒無所謂,耽誤辦事可是大事。周海洋勸陸一平耐心等上三五個月,着急也吃不了熱豆包。為了哄陸一平開心,給陸一平口袋裏了二十元錢。陸青青也勸陸一平,十八年都等了,就不差這十八天了。沒辦法,只好打道回府。

沮喪歸沮喪,但希望還是蠻大,又到街裏大大地逛了一大圈,天將黑時才回到五七家子,如實向二位老人彙報了一通,然後到雜貨店買了兩瓶酒和一斤炸花生米,坐在雲鵬家的炕頭上,和雲鵬父子吃喝起來。

陸一平心中不怎麼痛快,多貪了些酒,有些過量。雲鵬非要送陸一平,陸一平硬把雲鵬推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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