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妃子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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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西安城,難得有雨,而雨中的古城,卻並沒有難堪的灰黯,反而呈現一種蓬的生氣。

但無論如何,這古老的城市,畢竟已漸在衰落中,漢宮風,長未央,固然已是遺蹟,秦時豪華,巍巍阿房,更是已變做一堆瓦礫,只有大雁、小雁雙塔,還有着昔目的瑰麗,筆直地矗立在西北亙古未息的風沙裏,伴着曲江清淡的水波,向遠方的遊子誇耀着這古城的風遺蹟。

大雁培半里處,一片松柏如雲,便是“西北神龍”韋七太爺的莊院,過了這片屋字櫛比的莊院,再行半里,那一條石板鋪成的街道,便筆直地通向東邊的城門。

朦漾的雨絲中,城外放蹄奔來一輛馬車,五匹健馬,車上的簾幔深垂,馬上人卻是灰袍大袖、烏簪高髻的道人。

傍着馬車的四騎,俱是面容蒼白、目光炯炯、畔佩着長劍、像是終年不見陽光的中年道人,眉宇之間,又都帶着十分沉重的神

當頭一騎,卻是蒼眉自發,形容枯瘦,間空空,衣袂飄拂,提着繮繩的手掌,竟是瑩白如玉,宛如婦人女子。

這五騎一卒,一入城內,便毫不停留地往“飛環”韋七的“慕龍莊院”奔去,各各神問,都彷彿有着什麼急事。

松柏連雲的“慕龍莊”中,演武廳外四側的長廊下,圍繞着每邊四十四張,四邊一百七十二張,一行首尾相連的大桌,首張桌上,是一隻全羊,次張桌上,是整隻烤獵,第三張桌上,是半隻紅牛,然後是十二隻燒雞,十二隻燻鴨,十二隻肥鵝,四瓶陳年的汾河“竹葉青”酒,然後又是一隻全羊…往後循環,只聞一片酒香氣,隨風四散,幾乎可達西安城外。

方桌邊沿,擺滿了數百柄光雪亮、紅絲纏柄的解腕尖刀,餘下的空隙,堆着一疊疊花瓷海碗、青瓷巨觥。

演武廳內,松柏樹下,六角亭中…笑語喧騰,豪士雲集。

“西北神龍”韋七太爺,大步走到長廊外,突地大喝一聲,縱身躍上了大廳上的滴水飛檐,笑語紛紛的武林羣豪,不為之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故,哪知這神矍鑠的老人,竟雙足微分,筆立在檐沿上,振臂大呼道:“承各位朋友兄弟看得起,今到這‘慕龍莊’來,我韋七沒有什麼招待,有的只是菜淡酒,以及武夫的本!”羣豪恍然鬨笑,接着是一片怒的喝彩聲,宛如百十個霹靂一起響起。

“偽龍”韋奇目光閃動,神采飛揚,突又大喝道:“佩刀的朋友拔刀,佩劍的朋友拔劍,不使刀劍的朋友,桌上有的是屠狼殺虎的解腕尖刀…正點子都在桌上,併肩子上呀!”這一“聲大喝,當真是響徹雲霄,又是一陣歡呼喝彩鬨笑聲山洪般響起,接着便是一連串”嗆嘟“之聲,劍出匣,刀出鞘,羣豪歡笑着湧向方桌,”偽龍“韋七”嗖“地躍下飛檐,伸手一抹鬚髮上的雨珠,抓起一柄解腕尖刀,刀光一閃,一片漿汁淋漓的大,已被他挑起在刀尖上!長廊外,假山畔,一座綠瓦朱欄的六角亭中,笑聲未歇,”萬里香“任風萍,仍自手搖摺扇,面對憑欄而立的神龍子弟——郭玉霞、石沉,含笑道:“這韋老前輩當真是位豪傑,想不到,我任風萍初出玉關,便能遇到這般人物、今之筵,縱不飲酒,就憑這份豪氣,已足以令人飽醉!”郭玉霞嫣然含笑,道:“今之筵,的確是別開生面,從來未有,只可惜…”她突地幽幽一嘆,轉首道,“只可惜你大哥不在這裏,三弟,你説是麼?”石沉木然頷首道:“是!”任風萍目中光芒一閃,含笑道:“是極,是極,若是‘鐵漢,龍大哥在這裏,這’慕龍莊‘內的豪氣,只怕更要再添兒分。”目光凝注,似乎要看透郭玉霞所説的話是否真心?話聲方了,只見那“飛環”韋奇,已自手持尖刀,大步而來,朗聲笑道:“任大俠,你雖怯敵,但老夫這第一塊,卻總是要敬你這位遠客的。”任風萍微微一笑,欠身道:“這怎麼敢當。”韋奇濃眉微軒,笑聲突斂,凝注着刀尖上的塊,沉聲道:“中原武林,老成凋零,任大俠此番東出玉門,定可為中原俠義道壯幾分聲,莫説區區一塊,便是成羣的牛羊,也是當得起的。”任風萍目光一閃,亦自肅容道:“任某雖才薄,當不起老前輩的厚愛,但為着天下武林的正氣,任某當全力以赴!”收起摺扇,雙手自刀尖取下塊,也不顧汁淋漓,一撕為二,放到口中大嚼起來。

韋奇呆望了半晌,突地仰天笑道:“好英雄,好豪傑,好漢子…”霍然轉身奔了出去。

郭玉霞道:“我只當你要乘機顯一下武功,哪知你卻規規矩矩地接來吃了!”嫣然一笑,又道,“但這樣比顯再高的武功都好,你説是麼?”任風萍道:“在下化外村夫,有什麼武功好顯的,夫人取笑了。”石沉垂首而立,聽得他言語清晰,不覺奇怪,拾目望處,只見他在這剎那間竟已將那一大塊牛俱都吃盡,不心頭微懍,暗暗忖道:“此人鋒芒不,但在有意無意間,別人不甚注意處,卻又顯出絕頂的武功,只教人無法説他賣。”一念至此,不覺暗暗生出敬佩之心。

目光一轉,只見“飛環”韋七,競又飛步奔來,雙手捧着一罈美酒,口中猶在低語着:“好漢子…好漢子…”

“唰”地掠上小亭,大笑道:“我韋七今遇着你這般的漢子,定要與你痛飲一場!”雙手舉起酒罈,仰天喝了幾口,方待與任風萍。

卻見任風萍雙眉微皺,似在凝思,又似在傾聽,韋奇道:“任大俠,你還等什麼,難道不屑與老夫飲酒麼?”豈敢!

“任風萍微微一笑,道,”只是還有一位武林高人來了,任某隻得稍候。

“韋奇濃眉微皺,奇道:“誰?誰來了?只見任風萍身形一閃,方自退到欄邊,亭外微風簌然,已飄下一個灰袍大袖、烏簪高髻、形容枯瘦的自發道人來。”飛環“韋奇目光動處,驚呼道:“四師兄,你怎地來了?白髮道人一雙鋭利的目光,卻炯然望着任風萍,冷冷道:“這位朋友好厲害的耳目!”韋奇已自哈哈笑道:“妙極妙極,想不到四師兄來了,今之會,更是錦上添花,四師兄,你還不認得這位耳目厲害的朋友是誰吧?”郭玉霞心頭一震:“終南掌門來了。”只見他面容冰冷,冷冷道:“少見得很。”韋奇笑道:“這位便是外奇俠‘萬里香’任鳳萍。”白髮道人雙眉一楊道:“原來是任大俠!”語氣之中,卻仍是冰冰冷冷。

任風萍含笑一揖,道:“這位想必就是江湖人稱‘玉手純陽,終南劍客’的呂老前輩了。想不到任風萍今有幸,能見到武林之中的絕頂劍睿,‘終南’一派的掌門大俠!”白髮道人單掌問訊,道:“貧道正是呂天冥。”原來自從“終南三雁”死於黃山一役,這終南派第七代的四弟子,便被推為掌門,“飛環”韋奇技出“終南”排行第七,是以武林中方有“韋七太爺”之稱。

“玉手純陽”天冥道長,已有多年未下終南,此刻韋奇見了他的掌門師兄,更是大笑不絕,“四師兄,待小弟再向你引見兩位英雄人物!”他大笑着道:“這位郭姑娘與石少俠,便是一代武雄‘不死神龍’的親傳高弟。”郭玉霞、石沉齊地躬身一禮,“玉手純陽”卻仍是單掌問訊,郭玉霞目注着他瑩白的手掌,暗道:“難怪他被人稱為玉手純陽。”石沉卻暗暗忖道:“這道人好倨傲的神氣。”呂天冥枯瘦的面容上,乾澀地擠出一絲微笑,道:“令師可好?”郭玉霞方待答話,哪知“玉手純陽”突地轉過身去,一把拉住了方待步出小亭的“飛環”韋七,道:“你要到哪裏去?”飛環“韋七笑道:“我要向武林朋友宣佈,我的掌門師兄到了。”天冥道人冷冷道:“且慢宣佈。”韋奇道:“為什麼?

天冥道人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突下終南,兼程趕來這裏,又不經通報,便越牆而入?”韋奇心中雖一動,但面上卻仍帶着笑容,道:“我只顧見了師兄歡喜,這些事竟俱都沒有想到。”

“玉手純陽”呂天冥長嘆道:“你年紀漸長,脾氣卻仍不改,你可知道——”他語聲突地變得十分緩慢沉重,一字一字地沉聲説道:“冷血妃子尚在人間,此刻只怕也已到了西安城!”

“飛環‘韋七心頭一懍,面容突變,掌中的酒罈”噗“地跌到地上,碎片四散,酒珠飛濺,俱都濺在他紫緞錦袍之上。石沉、郭玉霞心頭一驚,但見”玉手純陽“面容木然,”飛環“韋七由發顫動,任風萍雖仍不動聲,但目光中亦有了驚詫之意,”飛環“韋七顫聲道:“這消息從何而來?是否確實?”

“玉手純陽”目光一轉,無言地指向亭外,眾人目光一起隨之望去,只見四個灰袍道人,攙扶着一個神狼狽、面容憔悴、似是患了重病的漢子,隨着兩個帶路的家丁緩緩而來。

“飛環”韋奇皺眉凝注,沉聲道:“此人是誰?”石沉、郭玉霞心頭一驚,彼此換了個眼,原來這傷病之人,竟然就是那在華山峯頭突然奪去那具紫檀棺木的神秘道人。

“玉手純陽”呂天冥冷冷道:“此人是誰,你不認得麼?”韋奇雙目圓睜,直到這五人俱已走到近前,突地大喝一聲!顫聲道:“葉留歌…葉留歌…”那綠袍道人“劍客公子”葉留歌拾眼一望,踉蹌着奔入亭來,撲到“飛環”韋七懷裏,嘶聲道:“七哥,七哥…小弟今能見你一面,當真已是兩世為人了…”言猶未了,暈倒當地!

剎那之間,滿亭之人,面面相覷,俱都驚愕得説不出話來。

立得較近的武林羣豪,已漸漸圍到亭前,以驚詫的目光,望着亭內亦是滿心驚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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