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閏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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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閏土——“嗨！帥哥，這麼巧？你怎麼在這裏？”一個少女的聲音，突兀在本體江成耳邊響起。

本體江成循聲望去，在他身旁不遠處站立着一名濃妝少女，染着彩的睫，帶着俏皮的微笑。由於天氣炎熱的緣故，她穿得更加暴，線條和肌膚都袒了出來。

“啊！是你？你怎麼也來省城了？”本體江成有些慌亂，他急忙手忙腳亂地收拾一旁的啤酒及一包花生米。

眼前這個濃妝少女正是那次車禍時，那個小黃帶着的那名少女。那次從號子裏出來，父母接了他回去。

一晃四年多，物是人非的覺雖然難以接受，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本體江成也慢慢適應了下來，失去了小夢，失去了過往的一切，現在的他，好象是一隻空殼，一切顯得空蕩蕩的。沒有目標，沒有理想，也沒有生活規劃。每只是吃喝睡覺玩，這種混子等死的時間過去了一個多月，他才決定重新開始。離開家鄉，他直接來到了省城，在一家超市找了一份工作。

時間一天天過去，進入夏，天氣漸漸炎熱起來。本體江成最喜歡的事是，每天下班之後，帶着一瓶啤酒和一包花生米，坐在江邊的水泥墩上，望着夕陽，享受這難得安靜的時刻。

或許在別人眼裏，這種生活簡直是費時間，但是他不在乎，他已經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愛情，失去了生活的目標。那種侃侃而談的大道理已經不適合他了，他只想安靜地活着，活下去，為父母活下去。

只是他沒有想到，在這裏居然會被這個濃妝少女碰到，他這個樣子，就好象是一個窮困潦倒的漢。

看着他一副驚慌的樣子，濃妝少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她大方地走了過來，抓起本體江成的啤酒瓶就猛灌了幾口。

“你…這個…是我喝的…”本體江成吃驚地看着她。

濃妝少女放下酒瓶，跳到水泥墩上坐下，笑着道；“你不會這麼小氣吧？不就是一瓶啤酒。”

“不是的，”本體江成不知道怎麼解釋，他到不是小氣，而是自己喝過的，再給她喝，顯得不衞生。

“這個是我喝的，你不怕髒嗎？你要喝，我可以給你去買。”

“算了，”濃妝少女抓起一把花生米，苦笑着“我本不是什麼乾淨的人，還裝什麼乾淨。”

“你…你怎麼這麼説自己？”本體江成有些詫異。

“你難道沒有看出嗎？”濃妝少女眼神中掠過一陣悲哀“我是做什麼的，你看不出嗎？”本體江成沉默了，他並不笨，心底也沒有看到瞧不起對方，只是到一陣淒涼。

“上次傷了你男朋友，”他岔開話題“實在是對不起。”

“他不是我男朋友，”濃妝少女淡淡地道“我這種人，只要別人出錢，就可以做我的男人，哪裏有男朋友。”她的話語中帶着憤恨，她猛灌了一口啤酒，似乎要將所有的憤恨都嚥下去。

“你怎麼不讀書？看你的年齡還不大。”本體江成只得再次岔開話題。

“讀書？哈哈！”濃妝少女又苦笑着“我生長在農村，家中世代務農，我也想讀書，可是…可是…”説到這裏，她又猛灌了起來。本體江成剩下的大半瓶酒，都被她幾口喝了個乾淨。

“可是什麼？”本體江成問道。

濃妝少女指江對面遠處的一棟豪華大樓，夜幕初上，那棟大樓表面的霓虹燈亮了起來，五顏六的，倒映在江水之中，形成一道美麗的風景。

“你知道那是哪裏嗎？”她問道。

“那是政fu辦公大樓。”本體江成答道。

那確實是政fu辦公大樓，上面的幾個霓虹燈組成的大字，即使是在遠處，也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哼！”她冷笑着“我進去了好多次，那些老爺帶進去的。與其説是辦公，還不如説是辦事。辦公辦公，他們辦了些什麼？款待老外？唱歌喝酒？睡覺打？”

“你喝多了。”覺到她忽然生出的怒氣，本體江成輕聲説了一句。

“不，我沒有喝醉。上次三個官老爺灌了我十二瓶啤酒我才醉的，我也不知道他們上了我止不止十二次。”她苦笑着“讀書？你剛才還問我為什麼不讀書？我也想啊！可是我以前的學校，已經不存在了。”

“這…這是為什麼？”

“那個土磚學校，大雨大漏，小雨小淋。”她眼神變得痴痴的，望着江對面的政fu辦公大樓“終於在一次暴雨中坍塌，你知道嗎？有十七個孩子被埋在了裏面，其中還有我弟弟。”

“從此，我們連學校都沒有了。”説到這裏，她的眼淚了出來“我媽媽也瘋了，我爸爸也累倒了。”

“哈哈哈…”她笑得非常地淒涼，她抹了一下眼淚，繼續道:“你知道嗎？那棟政fu的辦公大樓，相當於美國的白宮八個大，可以容納五千人同時辦公。但是裏面加保安也不過兩百多人。”

“在裏面辦事，隨便推開一間房，都不會有人。哈哈哈…裏面的裝修豪華得象五星酒店，哪怕是一間廁所花的錢，給我們蓋一所學校都夠了。可是那些老爺都不會這麼想，反正他們的子女有好的學校，他們才不管那麼多。”本體江成沉默了，他説不出話來。這是事實，不容反駁的事實。而且，這不是一例，而是無數例。如果我沒有復活過來，或許還好一些，複製體或許知道該怎麼做。

他靜靜地想着，我不知道該怎麼做，變態的社會，冷血的環境，只會讓我麻木，麻木呆看着一切醜惡都不會理睬。

我已經沒有原先的豪氣，社會的現實讓我變成了閏土，不會也不敢反抗的閏土。

沒有人管這些，文人只顧着歌功頌德。大老爺只顧着討好老外，小老爺只顧着撈錢。小百姓活得苟延殘，一切都已經亂套。

閏土，每個人都成了閏土。

説話要防止跨省，走路要防止碰瓷，吃飯要防止中毒。風氣淹沒在金錢之中，道德的底線一次又一次地被炒作的人蹂躪。

崖山之後無中國，明亡之後無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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