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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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冬天，耶溪的泉水卻並未完全凍結。這一年的雪很大，溪水邊堆滿了厚厚的積雪。一隻小小的白兔從他們腳邊跑了過去，很快便隱入白雪之中看不見了。

紫羽一邊用木翻看着雪下的石塊，一邊心不在焉地聽着道前説起抱朴道院中的事情。她忽然想到那把劍中午便可以出爐了，如果劍還煉不成，破一定會很傷心難過的。

她也不知何時起，自己的情緒便很容易被破所左右，似乎他高興的時候，她也會高興，他生氣的時候，她也會不開心。

然而她卻一直小心地掩飾着，她不知道這種心情代表什麼，這使她頗為尷尬。難道她是如此水楊花的女子，見到火的時候便會愛上火，而今又輕易地愛上破嗎？

她難免生出一絲賭氣的情緒，她喜歡的人是火，之所以會對破有一絲好，無非是因為他和火十分神似的原因。

她拒絕想到那一夜發生的事情，她是八部眾的女子，不是滿口倫常道德的人類，就算是失去了處子之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固執地安着自己，這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完全不用介意。

“紫羽姐姐，你和那個脾氣很壞的妖怪是夫嗎？”道前已經改口叫她姐姐了，他其實是一個很隨和的小道士。

紫羽連忙否認“誰説我和他是夫？”道前道:“不是夫為什麼住在一起？”紫羽臉微微紅了一下“我們只是剛巧住在一間房子裏，並不算是住在一起。”道前奇道:“住在一間房子裏不就是住在一起嗎？”紫羽道:“你這個小鬼頭，這種事情，等你長大了就懂了。”道前笑道:“我怎麼會不懂？夫就是住在一間房子裏，睡在一張牀上。我什麼都懂。”紫羽道:“我和他雖然住在一間房子裏，可是我們各睡各的牀。而且他煉劍很忙，很少睡覺的。”道前道:“那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啊？”紫羽道:“你問那麼多幹什麼？”道前道:“你為了他去偷劍書，差點連命都沒了，你一定是很喜歡他吧！”紫羽被他問地無言以對，罵道:“你不好好唸經修煉，滿腦子都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道前笑道:“你若不是心虛，為什麼怕別人問。”紫羽道:“我是他的俘虜，本就沒有什麼別的關係。”道前道:“原來只是俘虜啊！”紫羽道:“本來就是。”道前笑道:“怎麼俘虜可以自由行動，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俘虜。”紫羽怔了怔，伸出手指在他的額頭上重重地彈了一下“你這小鬼再胡説八道，我就不理你了。”道前笑道:“你害羞嗎？怎麼妖怪也害羞？”紫羽也被他逗笑了，罵道:“你大師兄怎麼教你的？真是人小鬼大。”兩人正笑鬧間，忽聽得一聲長嘯從劍廬的方向傳了過來。這嘯聲極是淒厲，驚得林間的鳥雀紛紛飛了起來。

道前嚇了一跳“誰在那裏鬼叫？”紫羽輕嘆:“是破，可能是劍出爐了。”道前道:“出爐便出爐吧！用不着叫得這麼可怕吧。”紫羽道:“你不知道，他每次煉劍失敗，都會這個樣子。我們回去看一看，不過你要小心，不要亂説話，否則，他惱起來，真地會殺了你。”道前吐了吐舌頭“我不説話便是。”兩人急忙趕回劍廬，見破失魂落魄地站在試劍石前，手中提着一把斷劍。顯然他用劍去劈石，結果又失敗了。

紫羽小心翼翼地道:“不要灰心，一定能煉出一把好劍”破抬起頭，目光凌厲“煉出好劍？我完全按照歐治子的記載煉製，為什麼還是不行？你每次都這樣安我，你的心裏本就不是這樣想。”紫羽輕聲道:“就算是歐治子，也是煉劍幾十年，才煉出湛廬劍。你才不過煉了幾個月而已。”破冷笑道:“我煉不出好劍，你才開心對不對？”紫羽一怔:“我當然希望你可以煉出好劍”破道:“若是我煉出了好劍，擊敗火，你難道不心疼嗎？”紫羽默然，她知他是因為煉劍失敗，心情煩燥，才會拿她忿。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她都是默默忍耐。

道前卻皺眉道:“你煉不出好劍，是你自己笨，為什麼要罵別人？”破驀然轉過頭，臭小子，越看越是討厭。他冷哼一聲，手中的斷劍忽然出手，快如閃電向着道前刺去。

紫羽一聽見道前説話，就知道一定會怒破。此時見破出手如電，道前本全無閃避的可能。

她身形一閃，擋在道前的前面。破雖然見她擋在道前的前面，卻全無停手之意，斷劍仍然向前疾刺。

這一劍幾乎就要刺到紫羽的面門，森冷的劍氣使紫羽的皮膚起了一層寒慄。她不由地閉上眼睛，心道:難道他想殺了她嗎？

然而等了片刻，劍到底還是沒有刺入她的身體。

她睜開雙眼，見斷劍離自己不過是一指的距離。

破冷冷地盯着她，目光比剛才還要冰冷。

“你居然為了救這個臭道士，連命都不要了。”紫羽艱難地嚥了口口水“他只是一個小孩子，你又何必和他一般見識。”

“小孩子？”破冷笑道:“我看他是人小鬼大。”道前從紫羽身後探出頭:“你們兩個怎麼説的話都一樣？”破冷冷地道:“你説什麼？”道前衝着破做了個鬼臉:“剛才紫羽姐姐説我人小鬼大，現在你又説我人小鬼大，你是不是偷聽我們説話？”破一怔，斜睨了紫羽一眼，見紫羽白晰的臉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他的心便不由地軟了，轉過身聲道:“還站在那裏幹什麼？還不去找鐵母？”紫羽連忙拉起道前，低聲道:“快走吧！”兩人急急忙忙跑入林中。

破看着兩人相牽的手，心裏又覺得極不痛快。連他自己都開始疑惑起來，為什麼那麼在乎那個小鬼？其實他不過是一個十四五歲臭未乾的小孩子而已，為什麼一看見他就覺得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