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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賣，因為腦子活絡，子越過越好，不僅在幽都置了宅子，還娶了米鋪掌櫃的女兒，將蘇河夫婦接去城裡一家團圓。

蘇河辛勞一生，臨到老了還能享到清福，自然是高興的，但他閒不下來，總惦記著老家那幾畝土地——多的全都租出去給鄰居耕種了，他自己特地留了幾畝，平裡跟老養養雞鴨，伺莊稼，每個月回城住上那麼幾，也不討兒子兒媳婦的嫌，還能有來有往。

中元節這一，兒子一家原本應該出城回鄉下祭祀拜祖的，但兒媳婦身懷六甲眼看就要臨盆了，一家人不放心，商量之後便決定讓兒子留在城中照顧兒媳婦，他與老兩人在老家拜祭完先祖，再趁著入夜城門關上之前，趕回城中。

原本一切也還順利，只是今的天黑得特別早，申時剛過，天就已經逐漸暗淡，紅霞漫過頭頂，紅得像染了血。

“老頭子，我怎麼瞅著這天不對呢?是不是我眼睛出病了?”老拉著蘇河出來看。

蘇河也覺得怎麼看都古怪得很。

“會不會因為今天是中元節，不是都說那啥，鬼門大開嗎?”

“那往年怎麼不是這樣?”

“噓，別說話了，趕緊把東西收拾一下，馬車還在外頭等咱們呢!”蘇河的兒子派了米鋪的夥計駕著馬車出來接老兩口，蘇河跟老伴也用不著怎麼收拾，平裡衣裳吃用，城裡的家該有的都有，眼下只是將帶了些吃食，蘇河老惦記兒子想吃鄉下老家種的地瓜，特地摘了一籮筐，放上馬車準備帶回去。

鄉下進城不遠，平裡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到，今因為載了東西，走得慢一些，進城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到處都是燒紙錢的味道。

畢竟是過節，蘇河也沒多想，中元節家家戶戶都在祭祀先人，門口往往會放上火盆燒紙，加上幽都本來崇佛，每燒香不斷，住在城裡久了，他也早就習慣這個味道了，但今天味道又格外濃烈，蘇河本該覺得嗆鼻，不知怎的，卻沒有掩鼻咳嗽，眼睛也沒被燻疼，反倒是覺得這菸灰裡有股特殊的香味。

像平燒香的香氣，又有些不同，濃而不烈，令人聞了還想再聞，身體也懶洋洋的，渾身舒展愜意。

蘇河一個接一個打呵欠，他坐在前頭，身邊的車伕也與他差不多，好在家門口很快就到了，蘇河想著回去跟兒子打聲招呼，就洗把臉歇息。

他正要跳下馬車，身體卻忽然僵住。

鄰居門口的火盆忽地一下火焰躥高，似乎有個黑影跟著閃現，猙獰惡，張口噬!

蘇河以為自己眼花了，趕緊眼睛。

那黑影果然不見了，剛才彷彿是錯覺。

他嘀咕兩句，轉身掀開車簾去喊老伴，卻看見此生最為驚悚的場景。

一團人形黑影正趴在他渾水過去的老身上，嘴巴一嚼一嚼，好像在啃咬什麼。

定睛一看，老的耳朵連同右半邊臉，已經被啃去一半，血跡斑斑，出白骨。

蘇河先是後退兩步，隨即大吼一聲，抄起車廂裡的木就朝黑影打過去!

木落下時，黑影驟然被打碎消散，隨即點點黑又凝聚為人形，倏然躥向後車，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河哀嚎一聲，撲上去想要搖醒老，可搖了半天對方都沒反應，他這才想起喊家人來幫忙，趕緊去請大夫，他跌跌撞撞下了車，撲向家門。

車伕早就不知去向，四處瀰漫著窒息的安靜，只有火盆裡的火焰在劈啪作響，蘇河本無暇留意，他一邊大叫一邊上去敲門叫人。

門虛掩著，一推就開。

院子裡也有火盆，旁邊一疊紙錢被風吹起，漫天飄散。

“阿新!阿新!快出來啊，你娘出事了!”蘇河帶著哭腔喊叫兒子的名字，沒有人回應。

他腦子一片混亂，下意識跑向後院。

兩進的宅子幾步路就能到，蘇河很快聽見些動靜。

“阿新!快、快跟我出去，你娘……”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地上躺著兩具軀體，一大一小。

大的是個女人，腹部高高隆起，看樣子已經懷胎七八個月，就快臨盆了。

小的是他剛滿三歲的孫兒，平活潑伶俐，最愛撲到他身上要糖吃。

蘇河睜大眼睛，彷彿從來就不認識這個家。

因為他的兒子蘇新，正趴在兒媳婦肚子上，一口一口，嘴巴鼓動不停。

屋簷下的燈籠在風裡搖搖晃晃，照得蘇新臉上的陰影也一晃一晃的。

蘇河甚至看見兒媳婦的肚子已經被咬去一半，裡面的，裡面那……

他本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從喉嚨裡發出虛弱的氣音:“阿新，你、你在幹什麼……”蘇新停下動作，緩緩抬頭。

不，這已經不是自己的兒子了!

這是個怪物!

蘇河看著他血紅的雙眼，忽然想道。

不知怎的，他本不敢再上前，憑著本能轉身就跑，踉踉蹌蹌，哪怕腳軟也要往外跑。

呼……呼……

蘇河甚至不知道這種拉風箱般的聲音是來自自己的腔，還是背後怪物追趕上來的動靜，他本就不敢扭頭往後看，直到狂奔出家門，才覺好像可以鬆一口氣。

但很快，他就覺得這口氣松得太早了，蘇河放眼望去，街道全部空蕩蕩的，唯獨紙錢碎屑從各家院子裡飄逸出來，帶著星火，飄上半空。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