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分明是一盤死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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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歸傳,畢竟那時他是市委副書記,也沒把這事當個事,私下裡還認為,這樣傳對他有好處。誰知,一到人大,情況就不一樣了,這人就敢把他堵在大院門口,指住他鼻子問:"你現在還說不說了,啊!"他剛要發火,那人便歇斯底里地叫喊:"不就沒給你送錢送女人嗎?你個貪官,張口就要三十萬,喝血啊,把它給我吐出來!"這樣的事發生了不止一次,到後來,他都輕易不敢走著出院門了。你說沒貪,誰信?你貪了又不給人家辦事,捱罵活該!

要是換上以前,誰敢?

一想起這事,喬國棟就想哭。他本來還可以在副書記的位子上多幹兩年,是強偉,嫌他礙手礙腳,嫌他管得寬說得多,硬是將他一腳踢到了這邊。這口氣,到現在他都咽不下。

又過了三天,公安局這邊終於有所行動,將名單報了過來。一看名單,喬國棟差點背過氣去,他們居然將老奎的案子給了刑偵隊隊長宋銅!

在河陽,宋銅也算是一個人物,一個不敢輕視的人物。

宋銅的父親正是原河陽地委書記宋老爺子!河陽撤地設市後,他從市委挪過來,到了人大。在市委那邊,他是強偉的上任,人大這邊,他又是喬國棟的上任。老爺子在河陽深蒂固,培養了不少幹部,包括現在的公安局局長、法院院長,都是在老爺子手上起步的。如今雖說老爺子退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了,但影響,仍是大得很。按民間的話說,如今的河陽,仍是老爺子的地盤兒。加上他大兒子人大研究生畢業後,直接進了中紀委,老墳裡這一把高香燒得,立刻又讓老爺子揚眉吐氣,得比當地委書記那陣兒還直。

強偉初到河陽,一開始也想來點兒狠的,來點兒新的,想把老爺子的影響在短期內徹底消除掉,進而讓河陽真正處在他的掌控中。努力了兩年,結果發現,這樣做等於是自掘墳墓,你不論砍掉哪個枝,長出來的新枝,還是姓宋。哪怕從省上空降幹部,到河陽沒幾天,也給乖乖地進到那張網裡了。到第三年,強偉聰明瞭,不做這種無謂的掙扎了,他畢竟不是愚公,與其花吃的力氣搬一座壓兒就不會搬掉的山,不如就讓那山安安穩穩放著,自己改變一下策略,做山上的一棵新樹。讓這山肥沃的土壤還有豐厚的養料把自己儘快養大,雖說當不了參天大樹,但至少也能引來一大群猴子,在自己這棵樹上摘桃子。只要有桃子摘,猴子就得聽他的!強偉這一變很成功,立馬就化解了他作為新生力量原本潛在的種種危機,忽而一下就成了老河裡的一條新鱉,遊得自如了。

孤立起來的,倒成了他喬國棟。

而且,因為他取代了老爺子,讓老爺子徹底地閒在了幕後,老爺子竟將仇記在了他頭上。

喬國棟憋氣,冤枉,但沒辦法,政治就是這樣,不講情面。講什麼呢?喬國棟說不清。有時候他覺得,政治就像孩子們玩的那種跳跳,說它沒規則吧,有,說它有吧,又沒有。在跳跳上,孩子們不是比誰來得早,也不是誰來得早誰就說了算,而是比力氣,比誰能跳倒誰!

在河陽,他是跳不倒強偉,更跳不過宋老爺子,但,他不想認輸!

也就在這個晚上,喬國棟聽到消息,省人大將要組織"構建和諧社會改善執法環境調研工作小組",小組將於一週後到達河陽,這個消息大大地鼓舞了他:好啊,強偉,我倒要看看,這一次,你在人大面前做何表演!

可是等他第二天醒來,再次面對老奎的案子時,那種興奮勁兒就一點也沒了——2——老奎的案子是個死扣,沒法解。

不查吧,這事兒鬧得太大,強偉一開始說不讓新聞媒體報道,結果從省城回來,他又順著喬國棟的話說:"不是不讓報道,而是要客觀公正地報道,我們始終歡新聞媒體對我們的工作進行輿論監督,幫我們改進工作作風。"此話一出,立刻就有媒體聞風而動,將此事爆了出去,僅僅幾天工夫,河陽爆炸案就成了全國盡知的大新聞,人民網、光明網、新、搜狐等各大門戶網站,更是將此事炒得沸沸揚揚。在此背景下,你能不查?

查,又怎麼查?老奎這些年上訪,已把自己成了名人,加上有秦西嶽這樣的省人大代表為他申冤,他更成了河陽上下關注的熱點人物。老百姓可不管你什麼法律不法律,他們認的是死理,講的是道義。他們認定老奎的兒子小奎是被法院那幫人害死的,老奎就該鬧,就該四處上告,沒人理,就該拿炸藥包炸!

這些天,喬國棟就被這樣的聲音包圍著,甚至有些退下去的老幹部,也是這種觀點。喬國棟還接到幾個匿名電話,要求他立即將老奎放出來,還以清白!"你是人大主任,是替人民說話的,咋跟貪官汙吏一樣,老是不幹人事兒?"喬國棟懊惱死了,早知道這樣,他就應該忍,忍又不掉頭!大半輩子都忍過來了,偏是這關鍵時候,卻又忍不住。難怪到現在,他混得這麼悽慘。

喬國棟正在辦公室裡嘆氣兒,宋銅來了。宋銅自打接了這案子,幾乎天天找他彙報。每次來就是那麼一句話:"老奎這鳥養的,骨頭硬得很,啥也不說。"一開始喬國棟還批評宋銅:"你怎麼能這樣講話?老奎怎麼是鳥養的?他是人,我們得尊重他!"宋銅呵呵一笑:"對不起啊喬主任,這行幹久了,有些詞說慣了,改不掉。"

"改不掉也得改!你是人民警察,說話怎麼跟土匪一樣?"宋銅就不笑了,一臉嚴肅,很是正經地道:"喬主任,你批評得對,我改,往後我要是再說-鳥養的-這三個字,你撤我的職。"

"鳥養的"三個字是不說了,但他又換了別的:"喬主任,我咋覺得老奎像個賊骨頭,這種人表面上老實巴,窩窩囊囊,背後,狠著哪。"

"有多狠?"喬國棟忍住不快,問。

"多狠?喬主任,你是沒跟他打過道,這種人我是見得多了,就說上次那個馬九吧,一開始裝得多可憐,家沒了,老婆也沒了,姑娘又跟人跑了,好像這世道就沒他活的路了。結果呢,最後還不是讓我查出,他居然有二十萬的存款,都是倒賣文物倒來的。"

"行了行了,你就少往遠裡扯,還是說正事吧。"喬國棟煩躁地打斷他,他真是鬱悶,宋老爺子咋就能養下這麼一位兒子!

"正事,你是說老奎吧?這賊骨頭,問死也不說一個字,到現在,他還覺得炸得有理,好像他是大英雄似的。"

"你咋知道?他不是一個字也不說嗎?"喬國棟冷不丁就問。

"呵呵,經驗,我是憑辦案經驗判定的。沒錯兒,他心裡準是這麼想的。"喬國棟無話了,宋銅對他,哪有什麼真心。他天天來,表面看是彙報案情,其實,是在試探他,干擾他,甚至,有點兒欺負他。

按說,一個小小的刑偵隊隊長,是不敢在他面前撒野的,更不敢拿這種兒兒戲戲的態度,對待一個堂堂的人大主任。可宋銅敢!不但敢,喬國棟還斷定,宋銅這一次,是鐵上心要把他往渾水中拖了。

你沒聽他說,上面指示了,一定要撬開老奎的嘴巴,讓老賊代出,誰是幕後支使者。

一聽"支使"兩個字,喬國棟本能地就慌張了:"我們不能亂猜測,辦案要講證據,不能先入為主。"宋銅呵呵一笑:"先入為主?喬主任,不是我吹,辦案我比你有經驗。如果沒有幕後支使者,就憑他一個老賊,能進得了法院?再者,他咋知道那天要開評議會?他咋知道那天有那麼多領導到場?我問過陳副主任,陳副主任也覺得很奇怪,一個上訪戶,咋能把情報摸得那麼準,這裡面,名堂大啊!喬主任,這事你就甭管了,放心,我要是撬不開老賊的嘴,警察這活兒,我不幹了。"宋銅左一個老賊右一個老賊,叫得喬國棟心裡都要開鍋了,可他還得裝做沒事。是啊,一直說查,查啥呢?原來他們是查這個。

喬國棟這才明白,老奎這案子,不論咋查,他都脫不掉干係了。

宋銅海吹一通後,走了。這個癟三!喬國棟衝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就罵了一句。讓這個癟三負責案件,強偉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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