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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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了補品孝敬母后呢。”她皮笑不笑,推開宮奴強行闖入太平宮。太平宮,就像陰森清冷的長樂宮永恆的對比,雕欄玉砌不見褪
,圜中百花盛放,群蝶漫舞,金陽斜灑在琉璃瓦和琉璃壁上,讓整座太平宮都浸潤在光澤之中,豎琴與
簫偶然奏起天籟,鳥囀與風鈴聲此起彼落,這才真正配稱天上神仙府,人間帝王家,哪怕是傳言皇后大病的此刻,依然如昔。這幅景象讓黎冰心裡更不痛快。
太平宮是面闊七間,進深三間,總共三進格局,硬是比長樂宮大了一倍。
黎冰冷著臉走進明間,宮奴雖試圖攔阻,但她仍是如入無人之境地來到稍間的寢殿,皇后果真臥不起,咳嗽聲一下急過一下。
她應該退開的。那一刻黎冰動了念頭,有些心軟,然而母妃臨終前的模樣卻在同時浮上腦海,那椎心刺骨的痛,那孤立無援的旁徨無助,至今每每讓她自睡夢中驚醒,早該成為過往的情緒仍然沖刷得她泫然泣,直到丈夫抱著她柔聲安撫,那一切痛苦才慢慢沉澱…啊!母妃那時被
得連御醫都看不得,不像皇后,太醫院每
讓院判領著五六名太醫來看診。當下她眼神一冷,大步跨進皇后的寢殿。
“孩兒來給母后請安了。”
“誰?”皇后倉皇地從上坐起,一見黎冰,她瞬間睜大眼。
黎冰知道她以為自己看到了誰,她衰老的臉龐慘白如紙,合了痛楚與不敢置信——她以為她終於贏了,那女人不再能威脅她,但為什麼…
最後,像是終於想起黎冰是誰,一切的情緒轉為憤怒。
“誰讓你進來的?”她厲聲斥責。
“那班狗奴才想必是在母后大病後沒人管束,倒是越來越大膽了,竟敢頂撞我,於是冰兒便自個兒進來了。冰兒聽說母后病得嚴重,趕忙回炎帝城探望母后,母后可別怪冰兒來得匆忙啊。”
“誰是你…的母后?咳…咳…來人…”
“這話可別讓父皇聽見了,母后。您不是一國之母,難道那個伍昭儀才是嗎?還是您希望我喊那個伍昭儀母后?”
“你…不用你來貓哭耗子。你想看什麼?看我失寵?”皇后笑了起來,“我還活著,我的女兒會成為女皇,那個小小的昭儀我還不放在眼裡!”話落,又是一陣連肺也要咳出來似的劇烈咳嗽。黎冰上前倒了杯茶,藉機坐在畔。
“是啊,但父皇龍體還硬朗,伍昭儀也許會為父皇生下他一直期待的皇子呢!”她呢喃低語,卻字字如刀刃,如荊棘!
皇后大怒,揮開她遞上的茶水,茶杯滾到底下摔個粉碎,茶水潑溼了絲被和她倆的衣裳,黎冰不為所動,驕傲地武裝起她美麗的盔甲和傷人的刺。
“輪不到你來得意!你母親輸了,你也一樣,這輩子就只能活在你弟弟妹妹的陰影下,你得意什麼?”皇后邊笑邊咳。
“得意我終於有伴了,也許霜華妹妹很樂意也一起待在陰影下?”皇后發狠地甩了黎冰一巴掌,然而終究是病體,那力道還不足以把黎冰打痛。黎冰抬起頭,美眸狂亂,被報復的快所驅策,她
近皇后,用陰毒的、嘲諷的口吻道:“真可憐吶,我母妃走了以後,你就覺得能夠高枕無憂了吧?瞧你讓自己變成這副蒼老醜陋的模樣。”當年皇后在母妃病中駕臨長樂宮的情景,對她而言不過是昨
,那份恐懼,那份屈辱,那份卑微,那份無奈,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你什麼都想把我母妃壓下去,但你絕沒想過,最後會輸在一個其實什麼都不如你們倆,但就是比你年輕的女人手上吧?你可以打壓你的敵人,但『敵人』真的能永遠消失嗎?父皇真應該來看看,他的皇后竟然變成這副德。我剛才見到了伍昭儀呢,雖然沒有我母親漂亮,但也比你好看多了,父皇最後會記得他三個
子的模樣——一個來不及見最後一面就走了,多年來託你的福,他甚至不曾見過她年華老去時的模樣,但她年輕時是絕世美人,以後每當他看到我,就會想起她;一個如今青
正好,他應該很懷念年輕女子的
體;還有一個,現在就像個老妖怪,而且會隨著
子一天一天過去變得更恐怖。你覺得他還會回心轉意嗎?我看好難啊…”
“住口——”皇后像瘋了似地撲向她,黎冰迅速退開,讓皇后差點撲到下,幸而宮奴及時扶住了,但卻拯救不了一國之母的狼狽與落魄。
“慕容黎冰。”被宮奴十萬火急找來的嫡公主,沉冷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黎冰轉過身,數月不見,慕容霜華依然一身雪白華袍,長髮只簡單地以白玉簪束在腦後,卻依然凜然大氣得讓她覺得刺眼極了。
看來,她向來輕聲細語、絕不嚴厲待人的皇妹,這回也動了怒呢。
“把她趕走…把那女人趕走…”皇后崩潰似地,可憐兮兮地哭了起來,慕容霜華來到母親邊,坐下來柔聲安撫,像對待一個孩子那般的耐心。
黎冰冷冷地看著,心中若有剌痛,也是因為她看見母親過世前的自己。痛了吧?傷心了吧?她那時的悲愴,她們永遠也不懂!
慕容霜華再看向黎冰時,和看著她母親的模樣判若兩人。或者該說,和過去的慕容霜華判若兩人,她面容冷淡,眼神卻是震怒的。
“你跟我來,咱們把話說清楚。”
“終於有話對我說了?姊姊真是受寵若驚。”黎冰冷笑,不屑學她那套虛偽的嬌柔,嗓音依舊冷淡。
慕容霜華領著黎冰來到琉璃花房。這讓黎冰更痛恨起慕容霜華,即便是在此刻,她都能無聲地宣示她的勝利,她有多麼受到寵愛。
白得令世間一切自慚形穢,黑得像淬鏈自苦痛與絕望,那一黑一白的身影,原來是炎帝城這片荊棘叢裡,註定容不下彼此的黑薔薇與白薔薇。
“如果你想親眼目睹我母親的落魄,來滿足你那扭曲的仇恨心,你已經做到了。但是我警告你,別以為我不能拿你如何。丨“未來的女皇陛下已經擬好登基後整肅的對象嗎?”黎冰諷刺地問。
“不過能不能等到那天還未可知呢。”慕容霜華定定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