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進軍邏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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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上，卻沒有清新的空氣，唯有瀰漫的血腥氣。血腥氣對於郭虔這個少小從軍的人來說，就跟吃飯一般尋常，本就不可能引起他不適的反應。讓人想不到的是，郭虔聞著刺鼻的血腥氣到一陣難受，腸胃翻滾，不由得彎下了。

這可是數十年軍旅生涯以來的第一遭，不是郭虔不中用，實在是唐軍殺戮太重。吐蕃軍營裡差不多有十萬吐蕃敗軍，一個晚上給唐軍殺得所剩無幾，地上的屍體、碎堆了一層又一層，來不及浸入土裡的血匯成血湖，在朝陽的照下，格外悽美。

血水積得多的地方，可以漫過腳背。如此慘景，郭虔打了一輩子的仗，就從來沒有見到過，站在戰場上，聞著的不是空氣，而是血腥氣。

“給我酒！”郭虔實在是受不了，從親衛手裡接過酒囊，喝了幾口，翻滾的腸胃方才好些。郭虔瞧他的親衛，他們的樣兒和他差不多，臉蒼白。他們個個從死人堆裡爬過無數回，心硬如鐵，血腥氣本就不當一回事，不過，這裡的血腥氣實在是太濃烈了。

直到好受些，郭虔這才檢視起戰場，只見戰場上一片凌亂，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給陌刀劈下的碎，整個戰場沒有一座能用的帳篷，沒有一個活著的吐蕃兵士。

廝殺了一夜，將士們疲憊不堪，尤其是重裝步兵，更是累得脫力，適才拼命廝殺，並沒有覺到。等到一切平復下來之後，方才到乏力，居然連陌刀都舉不起來了。無不是把陌刀當柺杖一般拄在地上。靠在刀柄上大口大口氣。

“啟稟大帥，末將抓了三個軍千戶！”一個將領異常興奮的向郭虔彙報戰果。

吐蕃軍千戶是大人物，能抓住三個，功勞不小，不過，並沒有人羨慕他，馬上就有將領道:“大帥，末將抓了兩個軍千戶，還有度支使。”度支使是吐蕃大臣。大人物，一個頂得上幾個軍千戶。

將領們圍過來，一個接一個的向郭虔彙報戰果，一個比一個的戰果更大，軍千戶，大臣一個接一個推到郭虔面前。

“讓讓！”費俊行大聲吼起來，眾將讓開，大步進來，衝郭虔道:“大帥。我給您帶了一個老人！”

“誰呀？別亂說話！”郭虔有些想不明白。不由得眉頭一皺。

“帶上來！”費俊行拍拍手。兩個兵士推著一個吐蕃大臣過來。不是別人。正是紕論。

紕論到過唐營兩次。算得上是老人了。紕論第一次去唐營。恥高氣揚。給張說變著法子收拾了一頓。第二次去是要求唐軍派出使節與墀德祖贊談判。態度好了許多。這次。一副顫顫驚驚模樣。臉蒼白。沒有一點血。好象在土裡埋過似地。

“紕論大人。我們又見面了！不知。你這一次是奉誰之命前來？”郭虔心情大好。調笑起來。

紕論牙關相擊。

“格格”作響。就是說不出一句話。

張說搖搖頭。不屑地道:“如此一點膽。也配做大臣。怪不得吐蕃落得今下場！”紕論能做大臣，不是因為他能幹，是因為他的祖上能幹，他世襲了這個官位。

冰虔搖搖頭，一副不屑之態，一揮手，兵士把紕論押了下去。

“大帥，我抓了一條大魚！”程曉天喜滋滋的，嘴都合不攏了:“大帥，我抓住小論了！”小論是副宰相，地位僅次於大論，是被俘群臣中官位最大地一個。小論不愧副宰相，至少他還能說話，一見郭虔之面，打拱作揖，一臉地媚笑:“見過大帥！大帥英明神武，蓋世無雙！勝過孫吳…”一長串的馬話說出來，逗得眾人大笑不已。

眾將譏笑不已，有的不住裂嘴，小論卻當沒有聽見，好聽的頌揚之詞不斷，馬衝飛，說得口水四濺。

冰虔好整以暇的道:“我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聽到有人如此讚揚過我，聽在耳裡，喜在心頭，好話真是讓人長神，我愛聽！繼續說，接著說，不要停！”

“大帥英雄蓋世，萬壽無疆，一代豪傑…百獸之王！”小論的漢學功底不錯，知道很有讚美人的字眼，不過，總有說完的時候，到最後居然連百獸之王都說出來了。

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對勁，雙膝一軟，卟嗵一聲，跪在地上，大叫一聲:“大帥，饒命！”冰虔厭惡的揮揮手，兵士把他押了下去。打量這些俘虜，文臣們個個心驚膽顫，沒有一點膽，讓人瞧不起。相反，那些被俘地吐蕃將領，不是所有人，至少有很大一部人不僅不怕，反而很是仇視郭虔。尤其是軍千戶，更是不住咒罵。

這些咒罵之詞，郭虔更加喜歡，點頭道:“你們不愧從死人堆裡爬過來的將軍，有膽！我郭某和你們一樣，在死人堆裡爬過無數回，對你們這種膽很是佩服！你們放心，只要你們不過份，我們不會為難你們。畢竟，我們都是從死人堆裡爬過來的人，佩服的就是英雄豪傑！”這番話反倒讓那些吐蕃將領不知所措，傻愣愣的看著郭虔。郭虔叫人把他們押了下去，特的吩咐一句不要虧了他們。

“你們誰看見監軍了？”郭虔猛的想起不見陳晚榮。不僅陳晚榮不見了，就是炮兵一個人影也沒有，這事夠奇怪的，不得不問。

眾將搖頭回答:“沒有！”程曉天猜測道:“會不會有危險？”

“應該不會！”張說回答道:“炮兵出身龍武軍，人數雖然不多，戰力卻很強悍，即使和吐蕃軍對上，也不會落於下風。再說了，吐蕃現在哪有能與他們對抗的軍隊？”墀德祖贊調集地二十幾萬大軍已經不復存在了。沒有一支有戰力的軍隊。要是真有吐蕃軍隊找上炮兵，那是他們不長眼。

冰虔眉頭皺得緊緊的，擰成一個川字:“監軍不見了，炮兵不見了，墀德祖贊不見了，公主也不見了。都沒有一個人看見？”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陳晚榮，墀德祖贊和金城公主三人了。陳晚榮是監軍，是唐軍的大人物，不能有閃失；墀德祖贊是吐蕃地贊普。是首腦，他地下落一定要明白；金城公主是唐朝的公主，身份尊貴，當然也得找到。

程曉天眼睛越瞪越大，猛的一拍腦門，大叫一聲:“哎呀！我好糊塗！”

“怎麼了？”郭虔急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