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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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任厚被稱為青雲的“草鞋”因為他並不是青雲城裡的領導幹部,而是黃盛鎮南盛村的黨支部書記、青雲市人大代表。所以,後來被任厚
牽連出來的一系列幹部腐敗問題,被稱為一隻“草鞋”引發的政治地震。
任厚雖然只是一隻“草鞋”但這隻“草鞋”卻勝過了城裡的無數只“皮鞋”成為凌駕於青雲黨員幹部之上的“太爺”青雲的從多民謠中,有一句聽起來非常古怪,叫做:“太爺三條線,還管一大片”說的就是太爺任厚
勢力強大、獨霸一方的意思。但是,對於太爺所管的究竟是哪“三條線”至今也沒人能完全說得清楚。有人說“三條線”指公安、土地和房產;“一大片”是指年工農業總產值逾四十億元的新盛片區。
說起這位任厚,有著一段幾乎令人難以相信的離奇故事。
他之所以能夠成為青雲的“太爺”也許就與他這離奇的早年經歷有關。這也是必然中的偶然,偶然中的必然罷了。
要說任厚與人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他曾經做過和尚,也做過巫師。可以說,這兩個角
都做得不怎麼成功。說得全面點,他只不過是個不地道的還俗和尚和功法欠缺的落魄巫師而已。
太爺出生於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中期,父母都是南盛大隊老實巴的農民。他在家中排行老大,下面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按理說,老大抵得半個父親了,應當好好照顧弟妹們了。但是,任厚
顯然不怎麼爭氣。不知道為什麼,他這個人天生就不愛幹活,不愛勞力,只愛勞心。像這種人,如果掌握了文化知識,或許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教師,甚至新一代的領導幹部。然後,也是他命運不濟,他的父母沒能為他提供讀書的條件。說實在,他們家裡實在是太窮了,要不是共產黨的軍隊解放了青雲,幫任厚
的父母分到了一塊田地,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他們這些下一代呢。
任厚沒有錢上學讀書,沒條件從事腦力勞動,可又不願意從事體力勞動。父母
著他到地裡幹活,這簡直是要他的命。畢竟,那時候他年齡還小,由於營養差,身體又長得弱,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沒力氣幹活,當然,最重要的是沒有興趣幹活。於是,每天天一亮,不等父母親給他派工,就穿上一身破爛衣服,東村逛逛,西村逛逛。肚子餓了,便跑到莊稼地裡,趁沒人注意時,刨一塊地瓜,掰一個玉米
,然後躲到山旮旯裡燒
來吃。雖然沒有文化,他的腦子卻好使,老天爺要想餓死他都不容易。
任厚的父母每到幹活時總是找不到這個大兒子,他的弟弟妹妹更小,父母親便只得唉聲嘆氣,所有的活都由父母親大人親自承包了幹。母親雖然做過巫婆,可大隊里
不
就要拉她去批鬥,她的
子過得更加艱難。把這些孩子拉扯長大,真是說不盡的辛酸。
父親看到任厚就大喊“懶漢”可“懶漢”似聽非聽,只是遠遠地躲著。他怕父親
起
打他,可父親的脾氣還不錯,他捨不得打兒子。既然兒子不願幹活,而他又顯然缺乏管理兒子的才能,便只得聽之任之,由他去了。
任厚往莊稼地裡尋找糧食也是有季節
的。當地裡什麼莊稼都沒有的時候,他只好把目光瞄準了人家家裡。那時候農村家家戶戶都不富裕,不少都是衣不裹體、食不裹腹,但是,條件好的也是有的,至少也有不少人家能夠做到自給自足,田地裡能打糧食,家裡能養雞鴨豬狗,有的還放船出去打漁,各種海貨也是琳琅滿目,讓離大海遠一點的任厚
大開眼界。
他常常跑到漁民們的家門口,趁人不備時,把曬在外面的魚乾偷一把去,有時偷了便在跑上吃,可生魚乾的味道實在不怎麼樣,吃多了也就吃膩了,有時,他就多偷一些存放起來,拿到市場上去換碗麵吃。當他懂得物物換以後,也不僅僅偷魚乾了,蝦公、蟶子、淡菜、鮮貝之類的玩意兒,凡是順他手的,他都不會放過。後來漁民們發現東西常常短少,便留意了起來,躲在一旁偵察,終於發現了任厚
的醜行,將他按倒在地一陣毒打。任厚
跪在地上求爺爺告
,漁民才將他放回家。可是,他肚子餓得沒主意,不行了就又來偷海貨。這家看得嚴便找另一家,後來大家都知道有人偷海貨的事了,看到村裡出現生人便防備得緊,哪怕是任厚
這樣的小孩子,他們也毫不放鬆,看到他就大聲訓斥。漁民們自己捕來的海貨數量是很小的,只不過是小部分的私產,大部分的海貨是漁民大隊的,是集體財產。當任厚
往大隊裡偷東西被抓住時,
質就嚴重了許多。有一次被大隊裡的人逮住後,專門派兩個民兵給押回南盛大隊,讓本來就要挨批的任家進一步丟盡了臉面。
漁民大隊的東西不能偷,他就往別的村子裡發展。他不知從什麼地方搞來了一隻蜻蜓扣,只要將那個蜻蜓模樣的東西扔過去,雞鴨張開嘴巴一咬,那個蜻蜓扣便打開來將雞鴨的嘴巴給牢牢扣住了,而且發不出半點聲響。這時,任厚便拉了拉捆在蜻蜓扣上的長絲線,那隻該死的雞鴨便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每當夜幕即將降臨時,任厚便在一些村莊裡給雞鴨們下餌,獲得了不少戰利品,但同時,也使那些可憐巴巴的農村大媽們在發現雞鴨不歸時
下了不少眼淚。
任厚不僅偷雞鴨,他還和幾個狐朋狗友們一起
來了“三步倒”放在食物裡面扔給獨自在路上行走的野狗,野狗
下食物後,果然走了幾步就倒了下去,同樣也成了任厚
及其同黨們的腹中之物。
任厚了這幾個朋友後,禍事就來了。當年他一個人搞單幹時,膽子畢竟沒有那麼大。現在有了搭檔,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什麼餿主意都出來了。經過互相之間一慫恿,一個大膽的計劃便開始實施了。
那年冬天天氣很冷,後來任厚經常回憶起那個冬天,說來也怪,現在的青雲似乎再也不曾那麼冷過了,即便到了冬天,到了零度也就是極限了,而且這種氣溫歷時很短。可是那年的冬天,天氣真是很冷,大約有零下七八度吧,雪花如同鵝
鴨
似的,一片接一片地在天空中亂飛。寒風刺骨,凍得任厚
直髮抖。幾個朋友們躲在一個破廟裡找了堆柴燒,但柴火很快燒完了。在飢餓與嚴寒中,他們商議如何度過這個冬天。不好好想個辦法的話,說不定還要被凍死餓死呢。
有人提議去偷棉襖。據可靠消息,在前面不遠處,有一個民兵倉庫,裡面進來了一批棉襖。另外,還有一百多斤年糕,說是準備運到海島上給民兵們過年用的。這個倉庫現在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卜頭看守,而且他經常穿著厚厚的棉襖在打盹,缺乏一個看守員應有的防備能力。
大家聽說有棉襖穿,渾身就來勁了。再又聽說有年糕吃,眼睛都快出火了。任厚在這群人中算是聰明的,他害怕到時候偷東西被抓起來,因為他已經被抓過好幾次了,
股都快被打爛了。這些沉痛的教訓,是讓他刻骨銘心的。因此,他想出了個坐享其成而又讓大家心服口服的辦法,並且能夠逃避任何懲罰。他說:“偷棉襖和年糕當然好,可關鍵是要引開那個老卜頭的注意力。他雖然愛打盹,可上了年紀的人往往睡得不太死,萬一他警覺了起來,向天上開一槍,民兵和群眾們一起來抓我們,那我們可就叫皇天了呀。所以我想,應該派一個人去穩住這個老卜頭,去陪他聊天,其他人進倉庫偷東西。萬一老卜頭警覺了,這人便咳嗽一聲,也可以給大家一個信號,免得到時候大家遭殃。”同黨們聽了都覺得任厚
說得在理,簡直是諸葛孔明再世,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據他的表現,大家一致推舉他去耍嘴皮子,穩住老卜頭,其他人去幹力氣活。
任厚高高興興地進了民兵倉庫,見了老卜頭,便“爺爺,爺爺”地叫得勤,把個沉悶了大半輩子的老卜頭叫得樂癲癲的,直誇他是個好孩子。這還不夠,老卜頭還到裡間廚房裡拿出兩塊凍米糖給任厚
,道:“吃吧,好吃哩!”任厚
道:“爺爺,你給我講個故事吧。”老卜頭從沒聽說過在這個世上還有人願意聽他講故事。說實在,他的口才不行,講的故事也很不像樣,所以一直沒有機會當一回故事員。不過,今天他可再也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了。於是,他和藹地道:“好吧,我給你講一個很好聽的故事。故事說的是,很久以前,在一個很冷很冷的冬天,有一個要飯的出門要飯,遇到了一件稀奇事…”這個故事任厚
是聽說過的,他覺得這個故事的確很好聽,不過,給老卜頭一講,故事就被講得破破爛爛的,很不完整。任厚
很想把話題搶過來,倒過來給老卜頭講,可他知道,今天情況不一樣,他是打進敵人心臟的偵察兵,他的任務是穩住守衛倉庫的老卜頭,於是,他用右手撐住瘦瘦的髒臉,裝作一副很愉悅的樣子,認認真真地聽老卜頭講他的故事。
那幾個同黨早就偵察好的民兵倉庫的破綻所在。倉庫總共有五扇窗戶,其中有兩扇已經有些破了,而且那個時候的窗戶都是木頭做的,不像現在,用的都是鋁合金和鐵架子。所以,當那些木頭窗戶有些破損時,任厚的同黨們便不怎麼費力地就推了進去,開始將棉花和年糕一點一點地往窗戶外運。他們先是一人穿上一件大棉襖,有人說要把任厚
帶一件,於是又往窗外拋了一件棉襖。然後,就把那一百多斤年糕分成好幾袋,搬出了倉庫。
或許是這些東西太讓這些人喜歡了,他們忍不住笑出了聲,步子也走了急了點。
老卜頭耳背,但還是聽到了一點什麼。於是他把頭朝裡面聽了聽,道:“好像有誰在說話嗎?小鬼,你幫我聽聽,是不是有人在裡面?”任厚心裡發慌,心裡埋怨那些人不像話。但還是努力地應付老卜頭道:“沒有人在裡面”他朝裡面大喊了一聲,道:“像是老鼠叫,是幾隻小老鼠!”裡面的人聽任厚
這麼一喊,就一個個低下了頭,不敢再發出聲響了。
大約過了個把鐘頭,倉庫外面響起了兩聲咳嗽,任厚知道,那是同黨們已經完成任務的信號,他們肯定已經把戰利品都轉移到安全地點,等著他這位軍師去一同分享了。於是,他對老卜頭道:“爺爺,我想回家了。”老卜頭正被他央求著開始講第四個故事,便不解地道:“為什麼?這個故事還是剛剛開了個頭呢,接下來很好聽的呀?”任厚
道:“我肚子餓,想回家吃飯。”老卜頭不想失去這位唯一的聽眾,便用央求的口氣道:“小鬼,別回家吃,我這兒有東西吃,今天我們一起吃好嗎?先聽我把故事講完。”任厚
本時最想的就是有人求他共進晚餐,可今天他卻一點都不想了。於是,他說:“不行,我爸媽要找我了,要是找不到,他們會打我
股的。我一定要回去了,好爺爺,下次我再來聽你講故事,好嗎?”老卜頭失望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唉聲嘆氣地又開始打起盹來。
過了幾天,民兵大隊過來搬東西了,進了倉庫,卻發現棉襖短缺了好幾件,年糕已經一塊都不剩了。大家懷疑老卜頭幹了貪汙的事,便當場將他捆起來審問。老卜頭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大家便更懷疑是他自己吃了年糕,可是追問那些棉襖的事,卻怎麼也問不出一個結果來。
後來有群眾舉報,說某村有個小年輕穿了件大棉襖,可能就是民兵用來禦寒的棉襖。派人去抓來一看,那身上穿的果然就是倉庫裡的棉襖,棉襖裡面還印著“x海民兵”四個大字呢!
被抓的小子捱了一通打,便將如何進倉庫偷東西的事一一招供了。任厚的幾個同黨都惡毒地將責任推到了任厚
身上,說所有的主意都是任厚
出的,說他是他們的軍師,是他指使他們乾的。
一隊民兵冒著天空中紛紛飄落的雪花趕到任厚家,三個人進屋搜查,七八個人包圍了整幢房屋,氣氛非常緊張。
在關鍵時刻,任厚的運氣也不算太差。那天他正好跑到後面一塊山上捕鳥,下雪天鳥餓得發慌,見到食物就不要命,所以捕捉起來比較容易。任厚
找了一塊沒雪的空地,在地上放了點玉米粒,在玉米粒上面呢,罩著個篩子,篩子上繫著一
長長的繩索。任厚
躲在一旁,見有鳥鑽進篩子下面時,便將繩子一拉,七八隻青菜鳥便成了他的俘虜。
任厚抓著七八隻青菜鳥興沖沖地回家準備向父母大人彙報這一喜訊,不料在家門口一眼就瞧見了七八個民兵。他不
嚇出了一身冷汗,躲在一旁觀察,只聽母親在屋子裡哭,有人在屋裡訓斥,要他們
出任厚
。
這下全明白了,民兵們一定知道他與人結夥偷民兵倉庫的事了。他想,要是被他們抓住,肯定要坐牢,說不定要被槍斃哩。他趕忙拋下那七八隻青菜鳥,沒命地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