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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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陌生的住處，夜晚睡得倒是分外安穩，糊間察覺到窸窣聲，緩緩睜開眼，只見到略寬的後背。大爺披了件寬鬆的袍衣坐在沿，正彎穿著布靴，未有扎束的髮絲隨意搭在肩上，半掩住堅稜的側廓。

羅帳未勾，瞧不清外面天，昨夜寢得早，景晨神清明，手撐著單便支起。

他怎的不喚人進來侍候？

掀開被角方坐起，便驚動了沿邊人，表情溫和的面龐顯現在眼前，柔和道:“可是吵醒你了？”景晨忙搖頭，綾白的寢衣勾勒出倩美的身影，隨之彎身而玲瓏畢現“妾身侍候爺洗漱。”

“還早，為何不多睡會？”大爺喃喃低語時，伸手便取過架欄上的玫瑰紫huā開遍地的對襟衫遞去“快些披上，清早重，小心著涼。”很平緩、很入人心的話。

景晨不由仔細瞅了眼對方，自己在外好些時，身旁都是原仲軒伴著，他竟沒有絲毫好奇或者疑惑，難道都不會心存介意嗎？雖未有期盼那些，可他如此禮待，在今朝這般情況下，難免會令人以為是有意疏離。

方落地上前替他紐扣，大爺卻淡淡瞟了眼子則轉首對外喚了聲“來人”陌生的婢僕有序而進，忙圍上替二人裝束，更衣淨面後坐在妝鏡臺前，自銅鏡的反中朝大爺的身影探去。

在等她…

用過早膳，大爺轉首言道:“你先回屋歇會，我出去辦個事，回來咱們就啟程。”景晨乖巧應是。

到了這兒，她便真的安全。眨了眨眼，走到窗邊輕輕推開。晴空無雲，枝上脆蔥鬱，碧草茵茵，在霧靄中紛紛探首，將生機盎然抹向天際。

約莫兩個時辰，大爺才回來，未曾代任何。僅體貼了幾句就上車回城。

臨淵鎮街道熱鬧，往來頻繁，馬車行得很慢。待出了城，四下安靜，路道略有難平時，大爺才張眸望向那旁中規中矩坐著的子，淡淡言道:“村民李武一家。在你寄居的子中照顧有加，為夫親自登門回禮言謝。”景晨則昂起腦袋，雙眸凝視，等待下文。

“不過今兒去時，李家好似不太太平。”

“是出了什麼事嗎？”景晨問語小心，聲調卻是平平，好似僅為配合要訴說此事的丈夫才有此問，然她本身卻絲毫不在意。

“李家有二女，長女因錯燒村廟而被眾人譴責，聽說已去發入了鎮外的天雲寺。替全村祈福恕罪；次女給鎮上的販酒老闆朱爺做姨太太。不過在昨夜回鎮上時路遇劫匪，馬車顛覆翻轉。李家女傷及容貌，朱爺吃了些苦頭亦折了不少錢財。”話至此，注意到眼前女子只是淺笑不語，大爺不猜想她是否本沒有興趣，則目光炯炯地望向她。

話說過半而止，景晨反地抬眸看他，用眼神詢問。

目光淡然。沒有快、沒有幸災。

大爺仔細打量著子，續添道:“李家二子在村民討伐中被打折了腿，村內近鄰對他們多有誤會，想是因為村卯事而傷了大家情分。雖是這樣，然他們曾助過你，咱們定當知恩圖報，該奉的回報不會少。畢竟，若非李家收留，你還不知落在何等歹人手上呢…”語氣悠長，伸手握上子搭在膝上的柔荑。

“爺說的是。”那幾，不得不說桂嫂母女對她照顧有加，雖都是看在銀錢的份上，然而素不相識的二人，莫不還指望對方能無條件服侍自己？事實上，景晨對他們並不如何怨恨，追求錢財本無可厚非，阿容錯就錯在不該出賣自己，更任由李武夫婦利用自己同旁人做易。

雖說沒了從前顯赫的身份、地位，然而骨子裡的驕傲，豈容他們隨意作踐？

她接受拒絕，卻憎惡虛假利用！

那夜，即便陳思清未有替她縱火燒村廟，將阿容的繡帕留在現場。或許她不能趁亂輕鬆離開，然想躲開亦非難事，便是早前觀察過那位朱爺的好與貪婪，斷定他非明人才敢冒險嘗試回去。

至於，李武家次子李志的那一出，還真是出人意料。

李家人確實不入人眼，然都沒有在意過的人，想她費什麼心思？諸如此等今後難再有集的人，景晨並不會趕盡殺絕。即便是對有過失望的阿容，亦不過是小懲大誡。

她總覺得，世間各人都有善惡兩面。

或許，今生的她變得寬容，亦因為珍視自己生命，故而更不會對別人輕下殺手。

沒有想到，大爺卻查明一切，亦替她下了手。

景晨的眸微變，半晌才啟“謝謝爺。”她可不信那些狀況會有這般巧，然而大爺這般素來溫和的人處起事來，手段倒是令她刮目。阿秋今後要在朱府立足，所持的便是容貌。他居然就這般毀了她的容貌…

而阿容，進了寺廟…李家雖得了所謂的“照顧費”然總歸是家宅不寧。

景晨從未想過去走進旁人的生活，更沒有想過要去改寫他人命運。若她不曾出現，李家如何都將是路人，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