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真假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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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世汾點頭道:“果然都點了死。”一面轉臉朝任百川問道:“二弟方才沒看到那位相公麼?”任百川道:“沒有,大師兄走後,小弟一直坐守在這裡,直到方才院前發現賊蹤,小弟因他們沒闖進來,也就沒有出聲,今晚來的賊人,身手全部極高,大概他們看看屋內毫無動靜,就往裡掠來,小弟正待出手,那知他們飛掠入屋,居然一個個倒了下來,小弟也在那時,只覺身上一麻,以後的事,就不知道了。”郭世汾聽得聳然動容,仰首說道:“隔空點,這位相公具此神功,真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高人。”任百川笑道:“看來黑旗令主今晚又鎩羽而歸了。”郭世汾微微搖頭,嘆息道:“今晚來的是青旗令主,河北李家只怕和他們訂了城下之盟。”任百川吃驚道:“來的青旗令主?大師兄說河北李家已經屈服了?”郭世汾道:“在白雲觀養病的仙人掌李光智,只是賊黨所喬裝,真的李光智已經落在人家手裡,叫他們哪得不屈服呢?”當下就把剛才看到之事,大概說了一遍。

這時左廂房門啟開,緩步走出一個身穿月白儒衫的少年書生,身後緊跟著紫玫,手捧葫蘆。

郭世汾慌忙起身了過去,拱手道:“承蒙公子遠道趕來,替江賢侄治療奇毒,老朽方才多有冒犯,還請公子海涵。這裡老朽謝了。”白衣書生微微一笑,還禮道:“總鏢頭,好說好說,些許微勞,不敢當謝。”郭世汾方才和他動手相搏,白衣書生一直側身而坐,並未看清他的面貌。

此時和他對面說話,但覺白衣書生最多不過十八九歲,生得劍眉星目,紅齒白,加上一身白衣,當真如玉樹臨風,使人有飄逸脫俗之

一時不覺一呆,若非自己親身經厲,真不敢相信,眼前這位纖弱秀雅的少年書生,竟會是一位身懷曠代絕技的異人!

一面連連抱拳道:“老朽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白衣書生俊臉忽然一紅,微羞怩,說道:“在下董若冰。”郭世汾道:“原來是董公子。”接著趕緊替任百川、管天發兩人引見。

董若冰略一抱拳,含笑道:“任二俠,管鏢頭請了,在下適才冒犯之處,兩位幸勿見怪。”任百川連說不敢,郭世汾抬抬手道:“董公子請坐了好說。”董若冰道:“不用了,在下還有事。”郭世汾聽說他要走,不覺怔得一怔,抬目問道:“江賢侄…”董若冰不待他說出,展齒一笑,道:“江二公子服下解毒靈藥,劇毒業已盡除,只是本身元氣,被慢毒藥長期耗蝕.雖經在下替他打通全身經脈,仍須稍作養息…”說到這裡,紫玫手上取過白玉葫蘆,遞到了郭世汾手上.說道:“這是天風道長煉製的‘雪芝丹’,不失為目前武林中唯一大補真元的靈藥,江二公子要大量服用,方可奏功。這裡共有一百二十顆,每三次,每次十顆,服藥之後,必須立即運功調氣,使藥力行開,大約有四天時間,也就可以復原了。”郭世汾接過葫蘆,遲疑的道:“這個…天風道長…”董若冰淡淡一笑道:“我已命紫玫留下了話,他知道是我所取,決不會對總鏢頭有所誤會。”這話口氣不小,但他說來自然,使人覺不出他有傲氣凌人之處。

郭世汾不知董若冰的身世來歷,只覺這位少年公子氣質高華、他說出來的話,不容旁人置疑。

就隨即點頭笑道:“董公子既是如此說了,老朽自可放心。”董若冰又道:“在下方才點了江二公子睡,天亮之前自會醒轉,有勞總鏢頭代為問候,在下告辭了。”說完,略一拱手,轉身往外行走。

郭世汾、任百川和他們只是初次相認,人家既說要走,自己自然不便挽留,郭世汾隨手把玉葫蘆給了管天發,和任百川起身相送。

董若冰走近門口,忽然腳下一停,轉身說道:“江湖形勢非,賊黨夜襲貴局非偶然,自己之事,不嫌淺言深,總鏢頭也應該有所警惕了。”

“董公子金玉良言,老朽自當謹記。”董若冰語聲一落,等著紫玫,飄然而去。

任百川一直站在大師兄身邊,他乾咳一聲,試探問道:“董公子臨行時,似有勸咱們歇手之意,大師兄覺得如何?”郭世汾突然回過頭來,一手拂鬚,認真地道:“他說的的確是金玉良言,愚兄也有此,咱們淮陽鏢局,在江湖上能夠幾十年一帆風順,第一是江湖同道顧全道義,第二是正好遇上江湖昇平無事,真要說到武功,不是愚兄洩氣,就憑咱們淮陽派這點功夫,實在是夠僥倖的了。”任百川自然知道大師兄說出此話,心情極為沉重,凜然問道:“依大師兄之見呢?”郭世汾道:“目前江湖凶兆已萌,以南江、北李的聲勢,尚且先後出事,愚兄決意等回去之後,就收歇鏢局,第一免得咱們淮陽派弟子在外發生意外,第二也可使人手集中,增加實力,以愚兄看法,黑旗令主既然找上咱們淮陽派,決不會就此甘休,再不收歇鏢局,只怕意外事件,全接踵而來,到了那時,就來不及了。”任百川點頭道:“大師兄顧慮極是,但黑旗令主既然找上了咱們,難道咱們淮陽派就此偃旗息鼓,退出了江湖了麼?”郭世汾微笑道:“淮陽派自從創立門戶,已歷數百年,咱們幾時怕過事來?只是眼前敵暗我明,人家要找上了咱們,目標顯著,咱們卻連人家一點影子也摸不到。再說南江府只怕已淪魔掌,江二賢侄縱然奇毒已解,但除了他單人只劍,已無可用之人,叫他如何辦事?咱們收歇鏢局,正好盡我淮陽派全為,不但要助他收復府第,清除賊黨,最重要的,還有兩件大事。”任百川道:“那是兩件什麼大事…”郭世汾仰首向天,徐徐說道:“第一件必須找出黑旗令主的幕後主持人物,把他們全部陰謀,公之於世…”任百川道:“第二件呢?”郭世汾臉突轉凝重,雙手握拳,低沉的道:“我要找出江大先生的死因。”任百川駭然道:“大師兄是說江大先生是被人害死的?”郭世汾點頭道:“不錯,愚兄金陵弔喪回來,內心一直覺得江大先生死得太突然,自從江賢侄到了咱們鏢局之後,這一疑念,已使我逐漸加深,今晚目擊河北李家發生的變故,江大先生道人暗算,已是無可置疑的事了。”說到這裡,忽然神一正,接著低聲道:“此事只是你我兄弟談,目前還不宜讓江賢侄知道。”任百川連忙點頭道:“小弟省得。”兩人回進客室,只見五具賊人屍體,已經化作了一灘黃水。

管天發敢情沒有師傅吩咐,依然垂手站在那裡。

任百川回頭朝管天發問道:“你進去看過江二公子了麼?”管天發躬身道:“弟子進去看了,二公子睡得極。”任百川道:“不知他身上的幾種奇毒,是不是真的解了。”郭世汾莞爾笑道:“自然真的解了。”郭世汾微笑道:“這位董公子,一身武功,無一不是曠絕江湖的奇學,如果愚兄猜得不錯,他可能和東海雙仙有著極深的淵源。”任百川點頭道:“小弟也覺得這位董公子是個大有來歷的人…”郭世汾回頭看去,管天發依然垂手侍立,這就說道:“時間不早,你依然可以休息了。”管天發應了聲“是”接著說道:“弟子方才想到了一件事,想稟知師傅,師叔兩位老人家。”郭世汾目光一注,問道:“你想到了什麼?”管天發道:“弟子方才聽你老人家說起,河北李大莊主被賤人以假換真之事,弟子有一點愚昧的看法,不知對不對?”郭世汾點點頭道:“你的看法如何,不妨說出來聽聽?”管天發道:“弟子覺得身中奇毒,在這裡養病的李大莊主,並非賊人所喬裝,青旗今主故意把他說成假的。也許是他們的一種手法…”郭世汾雖知管天發為人機智,平頗有見解,此刻聽他說出仙人掌李光智並非賊人喬裝的話來,不愕然道:“此話怎說?”管天發道:“弟子覺得李大莊主名列武林四大世家,武功閱歷,必然超人一等,被人下毒的機會,應該不多,但他竟被人下了奇毒,這和江二公子的情形,定然極相近似,那就是家中已有賊黨臥底,而且此人必然也是李大莊主的心腹之人。”郭世汾聽得微微點頭。

管天發又道:“李大莊主平很少出門,而且中毒之後,也必有許多人守護,即以這次前來白雲觀養病為例,除了李大公子隨侍在側,還有燕山漢傑和李家四虎將等人隨行,縱有賊人臥底,但要偷天換,以假易真,把他劫持出來,應該是絕無可能之事。”郭世汾一手拂鬚,沉道:“你說的雖頗合情理,但為師方才看到李公子手中持著一張人皮面具,那自然是從假李光智臉上揭下來的,再說那躺臥在門板上的李光智,身材雖和李光智相似,但卻非李光智本人。”管天發道:“據弟子推想,賊黨要在黃河兩岸,擴展勢力,河北李家,自然是最大的阻礙,他們也自然不僅僅以李大莊主退出江湖,就會滿足。要在黃河兩岸擴展勢力,必須清除李家的勢力,但消除李家的勢力,不如把李家的勢力收為己用,這就是賊黨要千方百計,把李大莊主換出來的主要目的。”任百川道:“天發說得不錯,他們此一明謀,正和金陵江府的被賊人控制,頗相近似。”郭世汾聽得聳然動容,說道:“你不是說李光智不可能被賊人換出來麼?”管天發道:“是的,就是因為賊黨必須掌握李大莊主,他雖中奇毒,昏不醒,但又無法把他偷運出來。因此才由青旗令主出面,指目前毒的大莊主,並非本人…”郭世汾道:“此話如何解釋?”管天友道:“弟子認為李家既有賊黨臥底,這人又是李大莊主平極為親近之人,他們可能預先依照李大莊主的容貌,做好一張人皮面具,然後在李大莊主臉上加以易容,裝成另一個人,再覆上人皮面具,真的豈不就變成假的?”

“李公子聽了青旗令主的話,心中已有先人之見,匆匆趕回去,揭開人皮面具,一看果真不是乃父,心情定然十分動,自是不可能仔細察看,任由賊黨抬走,以真換假,河北李家從此就輕易落入人掌握了!”郭世汾聽到這裡,不大變,連連點頭道:“不錯,這確是一個可怕的陰謀,南江、北李一旦被賊黨掌握,武林大勢至少已有三分之一受控制了!”任百川道:“大師兄,咱們既然知道,那就不該坐視。”郭世汾搖頭道:“已經遲了,此刻前面早已不聞聲息,賊黨想已計逞而去。”任百川道:“李公子縱然接受了賊黨條件,咱們如能及時告訴於他,也好早作準備。”郭世汾依然搖搖頭,道:“咱們除非當場就指出賊人陰謀,洗去李光智臉上易容‮物藥‬;如今既無證佐,僅憑天發推想,那能去告訴人家?再說賊黨臥底之人,既是李光智的親信,打草驚蛇,反而使賊人有了警覺。”任百川道:“那該如何?”郭世汾道:“此事只有等明天見了天風道長,向他略作暗示,以天風道長和李光智的情,由他轉告李公子,較為妥當。”說著,起身道:“大概快四更了,天發去睡吧。”再說江寒青奇毒初清,在這四天當中,一三次服用“雪芝丹”必須及時運功行氣,使藥力迅速行開。因此除了整靜坐行動,不用進食。

中午時分,兩名道童手託木盤,在桌上擺好了素菜,一齊躬身道:“郭老施主請用飯了。”郭世汾道:“觀主很忙麼,今一朝怎的不見觀主前來?”一名道童躬身答道:“觀主有事下山去了。”郭世汾聽得一怔,道:“觀主幾時下山去的?”那道童道:“觀主是昨晚走的,因時間已晚,去得倉促,不便驚動,曾囑小道,一二內即可迴轉,務請郭施主四位,安心留在敝觀。”郭世汾接首問道:“李家的人也都走了麼?”那道童點頭道:“郭老施主說得極是,李家的人,今天早就下山去了。”一連四天,白雲觀在寧靜中度過,但天風道長卻一直沒有回山。

江寒青在四天當中,服下了一百三十顆“雪芝丹”江寒青一口氣就服下了半爐“雪芝丹”難怪他能在極短暫的時之內,神光煥發,功力盡復了。

第五天,郭世汾手上託著一隻白磁茗碗,悠閒地站在階上。

任百川一清早就裝了一筒旱菸,手勢旱菸管,口中吐著白煙;兩人站得很近,似在低聲說話。

這時但聽一陣輕快的步履聲,傳了過去。兩人同時回頭去,只見江寒青青衫飄忽,瀟灑地走了出來,一見兩人,立即拱手作揖道:“郭世叔,任二叔早。”郭世汾這一回頭,但見江寒青臉紅潤,星目含光,數前的滿臉病容,業已一掃而清,越顯得紅齒白,英氣人,不覺呵呵大笑,道:“恭喜賢侄,在短短四天之中,奇毒盡除,體力全復了。”

“賢侄奇毒初愈,仍然好好休養,老朽之意,賢侄還是暫回敝局,住上些時,等老朽稍作摒擋,淮陽自當竭盡全力。協助賢侄…”江寒青沒待郭世汾說完,目含淚光,作了個長輯道:“寒門不幸,先嚴遺體遭盜,家兄不顧手足之情,毒害小侄;而且從種種跡象判斷,黑旗令主極可能就是家兄,他這等倒行逆施,其中必有隱情。每念及此,真叫小侄一刻也安不下心來!如今小侄奇毒已除,身體也復原了意立即趕去金陵,郭世叔這番盛意,小侄只有心領了。”

“賢侄既然如此說法,老朽也不便多說;只是賢侄一人前去,總究人單勢孤,老朽之意不如要天發和你同去,他的武功不濟,就在江湖上走了多年,為人思密細心,遇事也好有個商量,再則天發略諳易容之術,對賢侄此行,不無幫助,不知賢任意下如何?”江寒青拱拱手道:“郭世叔設想周到,能得管兄同行,小侄求之不得。”

“世叔這份高義,小侄自當謹記,寒門已淪入魔掌,後仰仗之處正多,世叔請受小侄一拜。”說完,含淚拜了下去。

郭世汾慌忙一把拉住,說道:“賢侄千萬不可如此,昔年要是沒有大先生支持,江湖上早就沒有淮陽派了,但願賢侄消除賊黨,重振南江威名,淮陽派赴湯蹈火,義不容辭。”事情就這樣決定了,當下由郭世汾留了一封書信,向天風道長致謝,並說內侄王家祥身中奇毒,既有“都拉草”能解,當去滇南設法尋求等語。

為了不使觀中道童生疑,仍由管天發背起江寒青,離開自雲觀,往山頭而去。

金陵城裡烏衣巷口,走出一個身穿藍衣套的小老頭,間圍一萬白布圍裙。已經髒得發黑,手中提了一個食盒,興沖沖地朝江府大門走去!

一名家人瞧到藍布衣褂的小老頭,老遠招呼道:“王老實,怎麼是你親自送來?小侄子呢?不幹啦?”王老實巴結地趨前兩步,彎著,陪笑道:“兩位管家早,小三子他娘生病,昨晚就回家了,大公子吃慣了小老兒做的湯包,不準時送來,怎麼行?”另一名家人笑道:“今天你可白跑了?”王老實愕然道:“怎麼?大公子已經用過早點了?咳,小老兒早該送來了,只是…只是小三子一走,小老兒店裡人手不夠,忙不過來,咳,大公子一定責怪下來了,小老兒真是該死…”先前招呼的那個家人笑了笑道:“別說了,老實告訴你,大公子出門去了。”王老實奇道:“昨天怎的沒聽說起?大公子上哪兒去了?”先前那個道:“昨晚動身的。”王老實看了兩人一眼,該笑道:“成爺,彪爺都是大公子身邊的紅人,怎麼沒跟大公子去?”原來這兩個人是江成、江彪。

先前那個人道:“是江立去了。”王老實又道:“不知大公子要幾時才回來?”先前那個剛要開口,突然門內傳來一個冷峻的聲音,問道:“江成,你們在跟誰說話?”江成身形一震,慌忙帶笑說道:“總管早。”這時門內已經緩步走出一人,那是頭戴瓜皮帽,身穿青灰袍的瘦高個子,生得雞眼,鷹鼻,耳後見腮,臉死板陰沉,一看就知是個不好說話的人,這時揹負雙手,跨出門檻,目光就落到王老實身上,沉聲問道:“此人是誰?”江成忙道:“楚總管,他是烏衣巷口王老實包子店的老闆。”王老實連連躬,陪笑道:“總管爺,小老兒是給公子送早點來的。”楚總管一聲不作,盯著王老實看了好一會,臉上漸不耐,冷聲道:“大公子不在。”王老實陪笑道:“是,是,小老兒方才聽成管家說了。”楚總管哼了一聲,揮手道:“你可以回去了。”王老實怔得一怔,抬頭看看楚總管那張灰沉沉死板板的臉孔,連連的躬身道:“是,是,小老兒走,走…”當天晚上,大約二更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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