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緣死的時候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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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伯溫每每見到楚煙對徐達細心照料，心中總有些失落。不過想想，徐達肯為楚煙死，自己卻是未必能做到的。心中不嘆。

這天晚上，楚煙心中鬱郁，開心接替她照顧徐達，勸說她道:“楚小姐，你天天燜在這裡，縱然是不悶壞了，也會胡思亂想出問題的。你還是出去走做吧，我幫你照料著徐達，不收你的銀子就是啦。誰讓咱倆一個是穿越來的，一個是穿越者的後人呢，怎麼說都算是半個老鄉。”楚煙微微一笑，身子卻沒有半分動靜。開心就用力把她推起來，說道:“快去快去，不要磨磨蹭蹭的。再不去，我可要火了呢。”楚煙只好起身，往外面走了出去。

這裡本事山野鄉村，夜間十分靜謐。月涼如水，楚煙走在小徑上，心中別是一番滋味。徐達、劉伯溫兩個人的臉孔，輪番在她面前出現。她心中，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所謂是兒女情長，也許，這便是吧。

她走了不知道多久，覺得身上有些涼。深秋了，過不了幾天，就是入冬，到時候劉伯溫就要成親了。

忽然，有人在她身後輕輕喚道:“楚小姐。”楚煙心裡微微一動，聽聲音已經知道那是誰了。天底下，除了劉伯溫的呼喚，沒有第二個可以這般溫暖。

楚煙回過頭去，微微笑了笑。劉伯溫手裡拿著披風，送到她手上，說道:“這裡到了夜間，天氣涼寒，楚小姐千萬莫要著涼才是。”他的話，讓楚煙心裡很是安。楚煙接過披風，披在身上，說道:“謝謝劉公子的關心。”劉伯溫也笑了笑，輕輕搖著手中的羽扇。他抬起頭，望了望天上，說道:“天階夜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許久不曾出來了，出來這一會兒，果然是神清氣呢。”楚煙沒有接話，她也抬起頭，看著天上。牛郎星與織女星，遙遙相隔，一年尚且有一次的會面機會。可是，有時候，人反而是連天上的星宿都不如。是誰的，註定就是誰的。不是誰的，任憑你怎麼想要，也不能得到。

這時候，天邊有一顆星劃過，拖曳著長長的絢麗的尾巴，在天際留下一剎那的瑰麗。楚煙雙手合十，對著星許了一個心願。

劉伯溫見她神情，是那麼虔誠，不問道:“楚小姐，你方才是許的什麼願望呢。”楚煙的明眸，在月下璀璨如星，她說道:“我方才許了一個願望，希望徐大哥能夠好起來。要是他一不能好起來，我就一不能安心。要不是我，徐大哥也不會成今天這個模樣了。”楚煙說這些話的時候，心頭一陣悽然，眼中幾乎出淚來。

劉伯溫只覺得心裡一陣空，卻很快又釋然。楚煙說的沒有錯，要不是徐達救了她，要不是徐達肯為她犧牲自己的命，那麼也許今天躺在上生死未卜的就是徐達了。

用我心，換你心，使知相憶深。劉伯溫的心，在那一刻忽然明朗起來。

其實，他是看著楚煙走出來的。他來，是想告訴楚煙，他想和柳依依解除婚約，請楚煙嫁給他。三個人中，註定會有人受傷的。劉伯溫原本想著，就當什麼事兒也沒有生過，仍舊回去娶柳依依。

可是當楚煙告辭離開的時候，他才現，原來他真的做不到。在外人的眼中，劉伯溫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他懂得天文地理，懂得謀略軍事，他也對劍術瞭如指掌。他連續三次辭官不做，他也調教出笑笑這麼一個武功高手。在很多人看來，劉伯溫幾乎是無所不能的。

可是唯獨他自己知道，他不能堪破的，始終就是一個情字。而他不能放下的，也只有楚煙一個人。

以前，他以為自己對柳依依的那份理所當然的情，那就是愛情。可是直到遇到楚煙，他才明白，原來那不是。那只是一份責任，還有別的東西。從小到大，他就知道自己將來要娶的人是柳依依，所以對別的女子，就少了那份關注。

可是，直到遇到楚煙後，恍如一粒石子，攪碎了平靜的湖水。讓他明白，原來愛著一個人，是這樣子。他劉伯溫，始終是一個凡人，逃不過愛恨痴嗔，也逃不過心魔。愛一個人，就是那樣讓人慾罷不能，讓人肯為之付出一切。

所以，當楚煙走後沒有多久，他心裡總是覺得不安。於是，就帶著笑笑和開心去找楚煙。後來，他打聽到陳友諒揚言要殺紅衣妖人的同伴，而他也知道楚煙本來是被人當成紅衣妖人的，他立刻斷定，楚煙一定是進漢陽城去救徐達去了。

於是，他再也不遲疑，帶著笑笑和開心趕到，把楚煙和徐達給救了出來。這幾天，眼見著楚煙為徐達的事兒，夜不能寐，寢食難安，他覺得心裡總是像梗著什麼東西一般，不能很舒服。他越來越明白自己對楚煙的情，於是，趁著楚煙走了出來，他決定想楚煙說清楚。

見到楚煙為徐達許願，他心裡本來有些說不出的覺，可是後來一想，是徐達救了楚煙，楚煙這麼做，也是在情理之中。於是，他決定，還是把自己的心思說出來。他相信，楚煙的心目中，也是有他的。

這時候，楚煙也在看著他。楚煙的心裡，在低低的嘆息: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呢？難得自己對一個人，一見傾心，可惜這個人卻是別人的未婚夫。要是兩個人在這樣下去，豈不是對痴心等了劉伯溫五年的那個女子，很不公平麼？

想到這裡，楚煙就對劉伯溫說道:“劉公子！”而在這時候，劉伯溫也正想著把他的心事說出來，他也在同時叫了一聲:“楚小姐。”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說出來的，若是不知道的，只是以為兩人心有靈犀。

兩個人對望著，正不知道怎麼說好，劉伯溫說道:“楚小姐，你先說。”他是讓著楚煙的，楚煙也沒有推脫，她說道:“劉公子，天不早了，我們進去吧。我還要再去瞧瞧徐大哥呢。”楚煙的話，像是寒冰一般，冰凍了劉伯溫慢慢熱情的心。他所有的話，原本已經是到了嘴邊了，可是現在，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他只能苦笑著，慢慢的點點頭，說道:“好，我們進去吧。有點涼了。”楚煙這才記起，方才他似乎要說什麼，於是問道:“劉公子，方才你要說什麼呢？”劉伯溫只是說道:“我剛才本來想說，我們進去吧，卻不曾想到，讓楚小姐先說了。”於是，兩個人相視微微一笑，走了進去。

走進別苑的那一剎那，他們都明白，這一輩子，兩個人是再也不可能了。在兩個人心中，剛剛萌生的那縷情絲，還沒有開始，就這麼硬生生的被拽斷了。所謂造化人，大抵如此吧。

兩個人剛剛走進別苑，開心已經搶了上來，叫道:“公子，楚小姐，原來你們在這裡，太好啦。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徐公子他已經醒過來了。他一醒過來，就急著問我楚小姐怎麼樣了，我就急急忙忙的出來通知你”開心的話還沒有說完，楚煙就已經睜大眼睛，問道:“徐大哥他他當真醒過來了？”開心拍手說道:“這種事兒我能亂說嗎？楚小姐，你快去看看吧。今天的幫你照料的，我就不收你錢了。我早就說了，我開心是福星”開心的話還沒有嘟囔完，楚煙就已經搶進房中去了。

劉伯溫看著她漸孱弱的背影，又見她著急的神態，心中的那團火焰，漸漸的涼了下來，變冷，變冷，以至於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