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下毒手夫人逐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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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在常玉嵐夫婦臥房外的起居間裡,昏黃的燈影下,坐著常玉嵐、藍秀和陶林三個人。

門外則有兩三名劍士帶劍巡守,顯見得氣氛十分凝肅、沉重。

只聽常玉嵐道:“樂無涯回來沒有?”陶林答道:“老奴方才還派人到跨院查看,據夫人的丫環說,一直沒見他的人影,不過,全老大和劉天殘現在卻在房裡睡得好好的,據說晚飯時他們都喝了不少酒。”藍秀蹙著黛眉道:“只怕在我娘返回之前,樂無涯是不可能再回來了。”常玉嵐道:“他可能躲到什麼地方去呢?”陶林沉了一下道:“依老奴的看法,他一定是趕回暗香舍見夫人去了。”藍秀點點頭,說道:“說得有理,不過他在我娘面前加油添醋,把事再一渲染,那就更糟!”陶林凝著臉道:“所以老奴才勸莊主最好暫時避開一下,等夫人回來時看看如何發展,再決定下一個步驟該怎麼做,至於小姐,夫人和你總是骨情分,諒來她老人家不致把你怎樣。”

“陶總管的話說得不錯。”藍秀望向常玉嵐道:“我看你還是暫時避一避吧!”常玉嵐搖搖頭道:“我何嘗沒考慮到,不過這樣一來,沒嫌疑也會變成有嫌疑,反而更糟。”藍秀默了一默道:“我真想不透,孃的手下人怎麼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連她老人家的姑爺和我也不放在眼裡?”陶林嘆了口氣,說道:“變啦!確實變啦!這次見面,夫人也變得和以前大不相同,依我看,說不定劉天殘全老大等人是有夫人的授意,否則借天給他們做膽子,他們也不敢這麼做的。”藍秀搖頭道:“我娘怎會有這種授意呢?”

“她為了趕莊主走,自己不便出面,所以才示意劉天殘全老大等人。”

“可是她老人家就這麼一個女婿,趕走了他,她的親生女兒怎麼辦?”

“夫人若能顧慮得那麼多,就不會有今天的事發生了!”常玉嵐接道:“司馬山莊本就不是常家的產業,我對司馬山莊也絕無留戀,不過,我一定要等見了夫人的面再走,只要她老人家明白表示,我立刻卷行李走路!”藍秀輕咳了一聲道:“可是你也要顧慮顧慮我!”常玉嵐道:“我走了,當然也希望你跟著一起走。”

“但她老人家是我的母親,我不能連母親也不要了。”常玉嵐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莊上,我並不勉強。”陶林見常玉嵐和藍秀也鬥起氣來,忙道:“這是何苦,莊主和小姐現在是要解決問題的,怎可再製造問題?”陶林這十年來,一向稱藍秀為夫人,如今為了和百花夫人有別,所以才改口稱小姐,同時這樣在覺上也比較親切些。

藍秀幽幽一嘆道:“陶總管,你一定明白,現在最難做人的是我。”陶林頷首道:“老奴當然明白小姐的處境。”常玉嵐望了陶林一眼道:“陶總管,我早就代你不準再自稱老奴,你怎麼老不肯改過來?”陶林自我解嘲的笑笑道:“說慣了還真不容易改過嘴來。”常玉嵐道:“我不相信你的嘴會笨到這種地步,連僅僅兩個字都改不過來!”這時藍秀卻深鎖蛾眉,像在自言自語般說道:“真想不到,娘跟我們之間,會演變到這種局面。”陶林忽然乾咳了幾聲,面泛尷尬之,好像心裡有什麼話想要說,但卻又強忍著不曾說出來。

藍秀覺出有異,連忙問道:“你可是有什麼話要說?”陶林又幹咳了一聲,說道:“老奴…不,我的確是有幾句話想對小姐和莊主講,但又不便開口。”藍秀凝注著陶林的臉道:“陶總管,玉嵐和我對你來說,都不是外人,何用吐吐?”陶林頓一頓,終於像拿出極大的勇氣,吶吶說道:“我是看到夫人和莊主小姐成這種局面,才想起要說這些話,只是這對小姐難免有些冒犯之處。”藍秀怔了一怔道:“你只管講!”陶林又猶豫了一陣,才道:“實不相瞞,夫人並非大司馬的原配。”藍秀啊了一聲道:“真的?你怎麼知道?”陶林嚥下一口唾沫,緩緩說道:“小姐是知道的,我當年也是大司馬的手下,只因在乾字營擔任頭領,甚少進入大司馬府,但有一次卻因故進入府內,見過大司馬的元配夫人,確實並非現在的令堂。”藍秀急急問道:“那麼我母親是大司馬的什麼人?”陶林道:“聽說大司馬有一六妾,現在的夫人,原是大司馬原配夫人的貼身侍婢,因她麗質天生,人又絕頂聰明伶俐,所以才被大司馬看中收為第六妾。”藍秀只聽得連呼也有窒息的覺,道:“這些話你都是聽誰說的?”陶林歉然一笑道:“這些事目前當然知道的人不多,連我也無法斷定是真是假,不過我那次進府所見的大司馬原配夫人,確實不是令堂。”

“那麼大司馬的原配夫人以後的下落你可知道?”陶林臉一凝,不覺出幾滴老淚。

他語帶哽咽的說道:“大司馬因受人誣陷通敵謀反,以至抄家滅產,他的原配夫人事發之後就懸樑自盡,而且因這事件,連大司馬的昔手下,也有不少受到牽連,像由他老人家一手提拔起來的山海關總兵東方青,就是革職查辦,經朝中文武力保,才削籍為民而免於死罪。”藍秀這時也不兩行清淚,順腮而下。

那時,藍秀雖是在襁褓之中,但此時想起大司馬以及全家遭此冤情,叫她怎能不悲從中來。

她不嗚咽問道:“陶總管,這些年我曾不只一次問過我娘,她老人家可能也是悲傷過度,一直不肯講,你既然知道內情,請告訴我,家父是否也是當時被問斬的?”陶林揩拭了一下淚水道:“大司馬是被髮配到烏魯木齊,在那邊終身監,據說他老人家在烏魯木齊,不到三年便自絕身亡了。”藍秀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滴落,她長長吁一口氣道:“陶總管,到底是誰誣陷家父的?”陶林苦笑道:“自然是司馬長風了,不過,依我推測,司馬長風只是其中之一,幕後必定另外有人,因為司馬長風當時只是府內一名侍衛頭目,他不可能有使大司馬抄家滅門的神通。”陶林頓一頓,繼續說道:“事情已經過去三十年了,現在想查當年陷害令尊大司馬幕後之人,談何容易,連夫人都查不出來,何況我們,我勸小姐還是別再傷心,商議現在的事要緊。”常玉嵐也趁機勸解道:“別哭啦!令堂是否大司馬的原配夫人並不重要,因為你是大司馬千金的身份並沒有變。”陶林再深深一嘆道:“總算老天有眼,據說大司馬的冤情在他發配三年後就已經平反,皇上也知道了大司馬是位為國為民的大大忠臣,並追封他老人家為太子太保,可惜這些榮耀,他老人家都看不到了。”藍秀噙著淚水道:“你可知道我家目前還有些什麼人倖存在世?”陶林苦笑道:“大司馬的原配夫人當時已經懸樑自盡,六名側室,也多半不知下落,如果說大司馬家裡還有些什麼人,據我所知,也只有令堂和小姐了。”藍秀道:“先父既然被追封為太子太保,我娘是否也可以受封呢?她老人家為什麼不出面受封?”陶林道:“這就難說了,夫人總是側室,側室按例是不能受封的,何況夫人現在早已收回司馬山莊,又擁有暗香舍,此刻她的排場,不知比當年在大司馬府中高出多少倍,即便能受封,她也不願再去領封了。”藍秀黯然搖搖頭道:“這事就不必再談了吧,我娘大約兩三天內必回來,總要設法過了她這一關才成。”陶林道:“我的意思,是希望莊主能暫時到外面躲一躲,等風波慢慢平息後,再回來就沒事了。”藍秀側臉望向常玉嵐道:“我和陶總管的意思完全相同,你究竟聽是不聽?”常玉嵐霍然站身而起,語氣有如斬釘截鐵般道:“二位不必多言,我已決定留在莊上等夫人發落,離莊躲避風頭,那是畏首畏尾的行徑,不是我常玉嵐所應做的!”百花夫人直到紀無情和無我前來鬧事的五天後,才回到司馬山莊。

這次進莊,稱得上聲勢浩大,除了八朵名花全數到齊,另在暗香舍,挑選了十八名高手。

原來這十八名高手,幾乎全是她近十年來收容在暗香舍的,包括狼狽雙絕、小風細雨、獨目婆婆、長白雙狐、以及雪山皓叟趙松、六指追魂萬方傑、活濟公賈大業、百毒大師曾不同、五更貓苗吐蕊等人。

這些人有一部分是原司馬山莊莊主司馬長風的手下,在司馬長風死後,無處可投,很自然的便為百花夫人所收容。

這還不算,據說還有十二名臨時重金禮聘同來的高手,並未進莊,都安置在開封府城的客棧裡。

樂無涯上次被無我和尚戰敗後,果然是逃回了暗香舍,這次百花夫人的大隊人馬進莊時,就是由他在前開路引導。

常玉嵐不願自討無趣,更不願在這時候獻殷勤。

因此,當聽到劍士來報,他並未出門接,連百花夫人進入莊內跨院後,也不過去探視。

陶林因傷勢尚未痊癒,也未出外招呼。只有藍秀,她不能不接母親。

所以,當她聽到消息後,便帶著絕代直奔大門外,將百花夫人陪到莊內跨院之後,才辭了出來。

百花夫人當面並未向藍秀說什麼,反而是面帶笑容,一副和藹可親模樣。

這使藍秀內心更加忐忑不安,不清百花夫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她由跨院返回自己室內後,常玉嵐正坐在椅上看書,看得還十分入神。

“玉嵐,你該過去向她老人家問安了,雖然場面尷尬,但是禮不可廢。”常玉嵐放下書,淡然一笑道:“一切等她發落了再說,我常玉嵐沒有必要忍氣聲向她討好。”藍秀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說道:“你別把事情想得那麼壞,說不定我娘什麼也不追究了。”

“她可說過什麼?”

“什麼也沒表示。”

“在暴風雨到達的前夕,往往是最寧靜的,這就和燈塔下面是最黑暗的道理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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