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爬蟲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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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果比雙目之中的霧氣迅速消失,興奮的朝鐘道臨胳膊上一坐,瞪著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道:“快講,是什麼故事,好聽麼?”

“不好聽。”鍾道臨靦腆的一笑,澀然道:“我嘴笨,大美人就湊合著聽吧,畢竟那個‘一’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用說的只能觸及皮,說不定離我真正要說的反而更遠。”

“少廢話,快講!”果比不滿的一撅嘴,狠狠瞪了鍾道臨一眼,嘀咕道:“果比對一什麼的不興趣,就是喜歡聽故事。”鍾道臨無奈的苦笑一聲,明白這丫頭的興趣,又開始轉移了。

“從前,三個人要過河,船伕就跟三人說有一條空船,一起過去要三十枚銅錢,三人於是決定,每個人出十枚銅錢,同坐一條船過河。”鍾道臨看了眼正託著腮幫,聚會神聆聽的果比,笑了笑道:“我講的就是其中一枚銅錢的故事。”果比眨了眨大眼睛,連連點點,卻鮮有的不說話。

“船伕將三人撐過河後發現,其實船費要二十五枚銅錢就可以了,便將多餘的五枚銅錢,讓兒子還三人。但是,船伕兒子心想五枚銅錢給他們三人不好分,就自己偷偷地藏起兩枚銅錢,分給三個人每人一枚銅錢。

鍾道臨淡淡道:“結果三人每人拿出九枚銅錢付船費,總共有二十七枚銅錢。加上船伕兒子偷藏的兩枚銅錢,總共有二十九枚銅錢。”

“那麼,不見的一枚銅錢到底到哪裡去了呢?”鍾道臨對果比道:“這便是我說的那個‘一’,本身存在卻被忽略的那個‘一’,明白了吧?”果比一雙圓溜溜的大眼,越瞪越大,小嘴微張,卻是不說話,顯然是非但沒有明白,反而更糊塗了。

漸漸的,果比一雙好奇的眼睛,先是轉為茫,天真的神慢慢不見,變得越發深邃的漆黑眼眸中,隱約掠過一抹異樣的光芒。

緊跟著,果比雙眸之內,再無一絲純真之,化為一片混沌。

果比臉容越發莊重,通體由內至外朦朧間散發出一陣聖潔的白光,鍾道臨眼中那個調皮搗蛋的果比不見了,變成了一個無憂無喜,恬靜至廉的小女孩,眼神中再也沒有好奇,再也沒有喜悲,一片混沌,深邃的讓人觸不到底。

“大美人,你怎麼了?”鍾道臨有些擔心的用指頭點了點果比的腦袋。

果比輕輕抬起了頭,只是默默的看著鍾道臨的眼睛,卻不說話。

“我剛學懂你用的語言。”果比靜靜的觀察了鍾道臨很久才開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卻無一絲漣漪,平靜道:“這是哪裡,你能告訴我麼?”

“不能!”鍾道臨好奇的眨了眨眼,不明白怎麼這小丫頭,忽然變得這麼安靜,半天都不理他,還說學什麼語言,奇怪道:“我也不知道呢,不過,你剛才還跟我說過,你叫果比。”

“我剛從你的記憶中學到了些…還不悉…果比,這是名字麼?”果比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抬頭望了望天,道:“那就叫果比吧。”雖然果比對身處何地,仍舊不明白,卻不再刻意追問,反而以鍾道臨告訴她的稱呼,作為名字,顯得很是自然。

或許,果比本就不在意究竟在何處,究竟叫什麼,甚至對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同樣不在意。

果比只是靜靜的望著魔界的天空,不再說話。

鍾道臨並沒有因為果比的沉默而胡亂猜測,他也覺得現在的果比很自然,他也不願意破壞這種自然,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聲的觀察著樹上的爬蟲。

果比慢慢的將目光轉向鍾道臨的雙眼,一時間異芒閃動,少時,眼睛又緩緩地合上。

對面之人的心靈世界,包括其所有的經驗與記憶,對果比來說都是不設防的,正被她以一種奇異的官,快速的汲取學習著。

兩人就這麼一言不語的靜坐著,誰也不願意干涉彼此的事情,不願意打破這份平靜。

很久,很久,很久,就是不知道過了多久。

果比緩緩地睜開雙眼,眼光中首次帶有了某種特屬於人的情,靜靜地看著鍾道臨,卻不願出聲打擾後者。

鍾道臨被果比的目光注視,似有所覺,疑惑的扭頭望來。

兩相目光一對,鍾道臨轟然一震,他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天地。

透過果比平靜若水的眼睛,他窺視到了一個奇妙的天地,那是果比所在的世界。

驀的,鍾道臨看到的世界突然破碎,到了另一個莫名的空間。

沒有明暗,沒有熱冷,沒有遠近,因為本沒有覺。

“這是哪裡?”鍾道臨的心靈輕輕呼喊,面對著一個陌生的天地,他由衷地茫。

“這裡就是這裡,我們沒有這裡與那裡的分別,你的世界太複雜,要分別的事情太多。”果比同樣是在心靈的層面與鍾道臨:“我學習了你們的世界,你們的語言,卻看不懂你們,為了瞭解只好帶你進入我的世界,嗯,按你們的理解,也叫做這片天地的。”

“可我什麼也不明白,為什麼我什麼覺都沒有了,聞不到氣味,聽不到聲音,也沒有觸覺…我這是死了麼?”鍾道臨的內心有些掙扎。

“死?什麼是死?你的記憶中對死的理解,跟我理解的不同呢,因為用你的語言來講,我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生,又怎麼會死呢,我看到了你所處的世界,越瞭解越不明白。”果比的心靈之聲,依舊平靜的近乎魔異:“但是這個世界,原本不是這樣的虛無,就是為了找尋那個造成…我不知道用什麼語言讓你明白,所以只能讓你分享我的經驗…我一直在找那股將這個世界,變成虛無的力量…嗯,或許按你的理解來說,是個人,你們把七竅通氣,會動會思考的都稱作人,不是麼?”鍾道臨的心靈也開始慢慢的平靜下來:“不是,只有人是人,七竅通氣的還有野獸,你又是要找誰呢…人…野獸…力量…不知為什麼,一來到此處,我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多事情也因此模糊。”

“人與野獸有分別麼?你心裡埋藏記憶中的六道麼?因七識而輪轉六道的眾生,所謂的那個眾生平等麼?這不是真正的平等,因為在我的世界中,原本就沒有平等或不平等的詞語或經驗。”果比開放著自己的心靈,展示著自己的經驗:“六道之外尚有萬物,人與獸都不能凌駕於萬物生靈之上,無論是人或禽獸,樹木與花草,凡萬物生靈,都是平等的,我的經驗中,並沒有花草人獸的分別,也沒有像你們那個世界的好壞,美醜,窮富,善惡的分別,這些分辨的經驗還是從你的前世中學到的,你的新生還是一片空白,有點像我的世界。”鍾道臨學習著果比的經驗,體會著果比的心靈世界,有些抓住了果比所說的含義,卻又發覺反而越想懂,就越是離果比想要他明白的經驗遠。

如果說,鍾道臨所在的人間界中,所擁有的美醜、健殘、窮富、善惡,一切皆是相對的話,那麼在果比所在的世界中,人生路與萬物生途上,只是看到的風景不同,經驗不同罷了,真正意義上的美醜、善惡、健殘,窮富等等的覺是無法形容的,不是說沒有,而是在那個世界中,連沒有與有的分別都沒有。

鍾道臨知道為何果比無法用他的語言,來闡述這種經驗了,就像是陰陀羅王所說的“如果我是一個盲人,要你給我形容一下紅的模樣,你會怎麼回答”那種經驗,本就是無法用語言說明的東西。

如果非要用肢解的含義來理解果比心中的美醜窮富人生,就好像一個健全人,更一個殘疾人,兩人都經過生老病死的一生,健全人因為沒有體會過殘疾人的人生,殘疾人因為生活在自卑而又極度自傲的陰影,也未能體會出真正健全人的人生。

兩者雖然都完整的走過了一條人生路,可對於人生的悟,看到的路旁風景,截然不同,在神層面,都有著彼此未能體驗過的殘缺。

相同的完整人生,不同的風景,不同的經驗,在果比看來,都是自然的人生,毫無不同。

美麗與醜陋,貧窮與富貴,放在兩個不同的人身上,對人生的態度與經驗,所能看到的人生風景,都會不同,只有人生的本身是相同的。

鍾道臨受著果比的心靈經驗,前世今生的經驗,清晰的出現在腦海,終於明白自己看待世界的眼光,已經改變。

曾幾何時,他認為人生,便是一個不停追求美好的過程,驅兇避禍,近貴遠貧,為了滿足一個又一個的**,一個又一個的目標,他不停的奔跑,在這個短暫而又漫長的人生路上,不停的追逐著**的腳步。

曾幾何時,他覺得找到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事物,認為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恰恰是世界本身,於是,他放棄了為養家餬口而奔波,放棄了為名利的過眼雲煙而追逐,他開始對生死輪迴的自然法則,苦苦反抗,開始了對縹緲如鏡中水月般的無上天道,苦苦追求。

從那時起,他開始用心靈體會所出的世界,靜靜的體會這個世界中的每一點每一滴,無論落,冬去來,哪怕是一輪東昇的紅,也能引起他的動。

那時的鐘道臨,被所處世界無處不變化的變化動著,那個一個超脫紅塵俗世,在、無三界之外,俯瞰人間,尋找美麗,欣賞世間至美的過程。

一個恆久而又短暫的情劫,讓他在獅子峰之上,遠離了這份世間無處不美的覺,體會到了好壞之別,美醜之分,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守護丹爐的道童,以為自己正在煉至仙丹,卻不知自身同樣正被紅塵之火所煉,童煉丹,爐煉童,以至於道心失守,遁入魔道。

那時的他,以為世間之美,總不願,也不會,為誰停留,以為永恆,卻是短暫。

在他頓悟自然之心後,才發覺了永恆之美,難以尋覓,卻始終存於身邊。

可是,果比的世界卻是沒有美醜之分的,果比也從來不曾去追逐,尋覓過所謂的美,那種覺,只有當果比將心靈的世界開放給鍾道臨,他才能夠隱隱約約的明白。

“我知道自己是誰了!”鍾道臨大聲的呼叫道:“大美人小丫頭果比,你要找的傢伙,此刻就在刀內!”兩人的心靈聯繫突然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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