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書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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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如喝醉了酒,拖著滿臉紅光,沉下山脊。滿天晚霞,也隨之倦困地失卻了光彩。
鄱陽湖畔,升起陣陣炊煙,夜,已漸漸籠罩大地。
在徐徐晚風中,不斷飄來陣陣嗚咽聲,哭聲嘶啞而悲痛,令晚蒙上一層淒涼的情調。
這陣泣聲已持續約個把時辰了,循聲而望,可以發現傳自一座修竹圍繞的茅屋畔。
茅屋座落於湖畔左方。由外表看來,似乎比附近的一些魚農之家稍微整潔,但屋旁卻隆起一堆新墳。此刻,但見一位年約十五六歲的白衣少年,跪在墓前,傷心地痛哭。
墳上黃土獨新,似乎上不過二三光景。墓前一塊墓碑,可以清楚地看出刻著“先母房門姚氏之墓”天漸漸黑下來了,白衣少年似乎在強抑悲痛後,緩緩起身。這時可以看清他那副容貌,長得修眉瑤鼻,俊美已極。尤其那對點漆般雙眸,雖哭得紅腫腫地充滿血絲,但仍異采
,與眾不同。只見他倏然面對墓碑喃喃道:“媽!孩兒現在決定要走了,特來向你老人家告別…”他說著清淚直淌,傷心地繼續道:“照喪禮,孩兒是應該守墓三年的,但為了去尋找爸爸,孩兒只能從權。可憐的母親啊!臨終你念念不忘,接連兩天,不斷地叫著爸的名字,而爸爸卻至今還沒有回來的消息…”他已壓制下去的悲傷,又漸漸
動起來:“媽,你安息吧,我一定要把爸爸找回來,我要問問他,為什麼以前那樣舒適的房子不住,要搬到這裡來?為什麼不顧你老人家在病中,強著離散,急著搬家?為什麼違反了兩月回家一次的習慣,至今一年,尚不想回家?”他頓了一頓,抬頭仰天,望了望灰暗的蒼穹道:“媽,不說你不知道,孩兒對這些更不瞭解啊!”這次話聲方完,身後突然響起-聲冷冰冰的語聲,接口道:“或許我能知道!”悲傷中的白衣少年驚嚇了一大跳,他想不到身後竟然有人,急忙一拭淚水,飛旋轉身只見身後站著一個年約四十餘歲的中年文士,長臉鷹鼻,手執一把紙扇,藍
長衫,一臉陰沉之氣。
白衣少年一雙星眸生就風采,加以幼受庭訓,雖未在江湖上走過,卻已看清對方並不像個好人,不由冷冷問道:“相公是誰?有何貴幹?”藍衫文士呵呵一笑,道:“區區蔣士軍,在江湖上人家都稱我‘藍衣秀士’,路過此地,聽到哭聲,好奇而來,嗯,不過我好像找對了地方!”白衣少年怔了一怔,對“藍衣秀士”說的話,有點摸不著頭腦。此刻他一直記著對方剛才說的話,也無暇多思,急急道:“原來是蔣大俠,你剛才說對我父親的事,都知道?”
“藍衣秀士”詭笑道:“我只說或許…因為我還不知道是不是我猜測的那個人?”白衣少年忙道:“家父房天義,武林中贈他老人家‘神眼’兩個字…”
“藍衣秀士”臉喜容,嘻嘻一笑道:“看到你這對眼睛及容貌,再印證這塊墓碑,我猜得果然不錯。嘻嘻,想昔年我與令尊相
三
,對他眼力,始終不忘。今天見到你這對眼睛,不期然又想起了故人!”言中雖有
慨之意,臉上卻無絲毫
嘆之
。
白衣少年暗暗皺了皺眉,他直覺地到對方在虛偽做作,尤其憑他從小受父親薰陶的眼力,覺得自己父親絕不會
這類朋友。
但他眼力雖好,終究是個孩子,世故並不豐富,儘想對方既稱與自己父親相識,終究是位長輩,在家門口不可失禮。忙躬身一禮道:“原來是位叔叔,晚輩房英有禮了!”
“藍衣秀士”哈哈大笑,得意地道:“好,好,房天義有這樣一位公子,真是後福無窮,我實在替他高興。”房英接口急急道:“前輩還沒有告訴我家父的情形。”
“藍衣秀士”突然嘆一口氣道:“我最近在江湖上奔波,就想找你父親,現在看來,恐怕他真的不是瘋了,便是死了。”房英大吃一驚,臉慘變,高聲道:“家父瘋了?死了?”
“藍衣秀士”目珠一轉,乾咳一聲,道:“這只是江湖上的傳說,說來話長”他抬頭望了望天,接下去道:“天黑了,站著說話也不是辦法。”房英被他剛才那句話所震住,聞言“啊”了一聲,慌忙道:“這位叔叔,就快請屋裡坐。”說完,三腳兩步,領先走進茅屋,點了燈火,讓“藍衣秀士”坐好,急不稍待地高聲道:“家父是真的死了?江湖上怎會有這樣謠傳?”
“藍衣秀士”神一整,鄭重地反問,道:“在我未說出事情前,我想問你一句話!”
“前輩請說,晚輩知無不言。”
“藍衣秀士”點點頭道:“你父親臨走時,留下什麼話沒有?”房英搖搖頭。
“藍衣秀士”目閃光,靜靜注視著房英神
,一瞬不瞬,似像在辨別他的言行是否真實,半晌才皺皺眉頭,喃喃道:“這就奇怪了!”房英心焦如焚,急急道:“真的沒有,家父把家匆匆搬到此地後,當夜就出門,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過!”說到這裡,轉口哀求道:“蔣叔叔,你快把答案說出來吧!”
“藍衣秀士”這才緩緩道:“江湖上所以有你父親死了瘋了的謠傳,經過是這樣的:安陸一座荒廟門口,在一年前突然出現一張賞格,以‘青萍劍’奇寶作酬,要挖你父親一對眼睛。”
“啊!”房英驚呼道:“出賞格的人不知是誰?與家父有什麼仇?竟這麼心狠!”
“因為賞格上沒有署名,因此對這些問題,誰也不知道,後來聽說你父親突然在許昌城中出現,竟手執長幡,標價二千兩黃金,自願挖出一對目珠!”房英聽得張口結舌,簡直不敢相信,顫抖地道:“這怎麼可能?”
“但經過查證,事實確是如此,第二天果然有一個少女備了二千兩黃金去買,令尊居然真的自己動手挖出一對目珠…”房英聽得汗聳立,混身輕顫,急急道:“後來呢?”
“後來你父親不知所終,所以江湖上有許多謠傳,說你父親不是瘋了,就是已經死了!”房英咬緊牙關,本已悲痛的心靈,此刻散得像游魚一樣,飄飄然幾乎無法自主地昏了過去。
只聽得“藍衣秀士”喃喃道:“…一年之中,你父親沒有回家,可能的確是死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房英像瘋了一樣,忘情地大喊。
“藍衣秀士”怔了一怔,呆呆望了房英一眼,嘆道:“神眼之譽,十年來,名動天下,現在去掉一對目珠,就是不死,也差不多了!”房英心頭一沉,悲憤地大吼道:“不要再說下去,不要再說下去…”
“藍衣秀士。又嘆息一聲道:“孩子,我只是告訴你事實,呃…剛才聽你說要出門找父親,假如你願意,何不與我一齊上路?”房英這時神志有點清醒過來,聞言心中一動,忖道:“這人雖然出現在家門口,又說在找我父親,莫非是為了貪圖那柄奇劍,也想對我父親不利?”轉而又想:無論如何,以他容貌看來,絕非好人,我怎能同他一齊走。
念頭轉到這裡,他忙道:“多謝叔叔好意,晚輩現在不想走了!”
“藍衣秀士”目光譎然地沉思半晌,才道:“也好,我還有一點別的事情去辦,假如你需要什麼幫助,或者以後得到令尊什麼消息的話,別忘了到北京威武鏢局通知我一聲。”說完,轉身走出中堂,揚長而去。
屋外已是一片漆黑,房英方要相送,藍衣秀士已走得人影不見,這時的房英,關好門戶,面對桌上跳躍的燈火,心中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