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什麼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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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的夏天,天氣熱得狗趴在道邊上直氣。紀沉魚牽著馬,行過城門內的石榴花下,重回安陵房城。這是她出嫁的地方,也是她最不應該來的地方,不過她來了,來得義無反顧。高空白雲悠悠而走,紀沉魚再問自己一回,是真的掛念杜莽客。
杜莽客是個孩子,對自己也無害。身為異客的紀沉魚有了自由,想想總以男裝示人,也不方便買個人貼身侍候。再有就是杜莽客痴痴傻傻實在可憐,總是放不下。有時候也會想到許王守禮,有此許小事能明白殿下動了心,也有三分真情意。可三分真情意又能如何,許王守禮的回答:“以後你為六宮之主。”的這句話,永遠在紀沉魚心裡,把對許王不多的綺思壓在心底。
再來,紀沉魚還想無聲無息潛回雲齊看看紀家,當然是偷偷的看。當然當前最重要的,就是有自己的經濟來源,也要回雲齊。
她遊歷各國兩月,沿途瞭解路價,把上一回在雲齊瞭解到的物價做過對比。又有兩個月的到處遊走,確認身後無人跟蹤,先回房城,再回雲齊。
頭火辣辣正是中午時分,街上行人還是不少。紀沉魚在人堆裡擠出幾身的汗,才走到客棧門口。她身著一襲白衣,還是她愛漂亮的
病不改。不肯多改容貌,只是把鼻子側影厚些,墊得尖細鼻子肥厚不少,更像男人。眼角斜飛入鬢,有斜睨之態,又塗上黃粉,平時帕子不離手邊,似體弱虛而不足之態,這樣可以少親近人。
病人,大多是不喜歡離人近,而不相干的人也未必喜歡和病人多相處。
愛熱鬧的紀沉魚其實叫苦不迭,要是有杜莽客在,就沒有這些顧忌存在。
客棧上方寫著幾個大字“高家老店”小二滿面堆笑出來,先是一楞,把紀沉魚從頭到腳打量一下。紀沉魚也一愣,問道:“這店裡不住男人?”
“住,客官樓上請,想來一定是要臨街的,好看外面街景的房間是不是?”小二機靈的反應過來,一連串的話把紀沉魚領進去,紀沉魚反而心裡虛了一下,又在門外站著想想,直到另一個小二來接馬,才遲步進去。
這是安陵國,許王再厲害,不會自己今天到,探子今天就發現。再說紀沉魚對自己的化妝術有信心,除了極親近的人,不會有人認出來自己。最親近的人,紀家的人都在雲齊,許王守禮聽說在軍中整頓,暫時是離不開。
因為小二的打量,紀沉魚留了心。見店中下面是吃飯鋪面,擺開數十套桌椅板凳。旁邊木櫃臺後掌櫃的欠欠身子,那眼光也是在自己面上一掃而過,透著詭異。這一眼掃得紀沉魚發急,緊走幾步到櫃檯前,索揚起臉讓掌櫃的看個明白,再冷笑問:“可有上房?”掌櫃的又是一眼,把紀沉魚從額頭掃到嘴角,微微一笑,並沒有敵意,或認出是公主的驚嚇,反而是笑意多多,哈
道:“有有,您來得正合適,再來些一刻鐘,臨街的上房就沒有了。”他隱然有嗤笑的意思。
“沒有臨街上房,只要有上房就行了!”紀沉魚不動聲,裝出沒來由的火大。掌櫃的見她不像是假裝,重又認真打量她一眼,特別在她肥厚似男人的鼻子上看了又看,這是個英俊少年,確定不是個女人假裝的,掌櫃的才正容欠欠身子似賠禮,笑道:“您不要臨街的房子,那小店先留下來,給您換一間後院的平房,不用上樓,院中自有水井,茶吊子可以燒水,還有一樹好花,您看好不好?”紀沉魚取出帕子輕咳幾聲,故作惱怒:“我不講究臨不臨街,不過你有一間,我一定要!”掌櫃的和小二互看一眼,都認為自己全
錯了,掌櫃的忙陪笑:“是這樣的客官,臨街的房子這幾天裡漲價,”
“什麼價?”
“平常一兩銀子一天,這幾天裡三兩銀子一天,”掌櫃的臉上笑好似花菊。紀沉魚好笑:“這幾天裡能生錢?”這不是宰人?
掌櫃的見她不懂,忙解釋道:“這幾天裡會有一個有名的人從這裡經過,您到街上看,這麼熱的天氣,也過了貨物易的時辰,還有這麼多的人,還大多是女孩子。”
“我才看到了,難道是女兒相親節?”紀沉魚調侃。
掌櫃的笑起來:“倒不是女兒調侃,是名醫任不凡從這裡經過。”他眼睛發亮,眉飛舞:“任先生醫術過人,尋常尋也難以尋到,還是五年前他從這裡過了一回,當時街上幾乎走不動人,鞭炮放得三天後還有硝煙味兒…。”說著說著,就口沫紛飛,幾乎飛
揮舞方圓三千里。
愛潔的紀沉魚往後退一步,忍無可忍地想到許王守禮,就是打仗的那幾天,他身上也能聞到乾淨明亮的陽光味道。倒不是紀沉魚和許王湊得多近聞到的,而是軍營中總是牛馬味兒,帳篷味兒,薰香味兒,許王身上的陽光明亮,只有更明顯。
為了避免自己再受掌櫃的荼毒,雖然還想聽的紀沉魚打斷他:“給我定這一間,讓我見識見識,正好我身子不好。”
“好好!”掌櫃的一邊寫房間,一邊笑著道:“左右都是姑娘家,您不要介意,一看您就是個正派人,”口水嘩啦嘩啦又開始了。
紀沉魚忍著,直到他寫好,親自送自己到樓上房間,關上門,才倒在上
一口氣。
還沒來得及第二口氣,房門被人拍響。
“哪位?”無人答應。
紀沉魚只得走去開門,門才一開,就見五顏六撲面而來,彩袖中一雙手白生生白盈盈,飛快在自己
前按了一下。紀沉魚這副身子不過十幾歲,正是發育的年紀,扮成男人
前又用布條纏緊,平時不時還要疼,這一按之下,疼得幾
暈過去,腿一軟差點趴下,幸虧手一扶門邊這才站住。一手護
一面大怒道:“你幹什麼!”這才看清楚面前是個什麼人。挽著不高的雙丫髻,發上帶著翡翠玉馬,白玉圓環,寶石花鈿,一古腦兒的閃眼睛。這還算客氣的,面上塗脂抹粉,生得小巧玲瓏不錯。小嘴
塗得紅若朱丹,鼻子
的上面塗著粉,眼睛又黑又大,就是瞪著人。肩頭彩袖往下,上衣至少七八種顏
,裙子上湖水藍桃花紅綠桃碧明亮黃。
紀沉魚一個勁兒的發暈這才看完。
還沒有多說,來的少女手一指,點到紀沉魚鼻子上,叉冷笑:“嘿嘿,我就知道你是個女人!”紀沉魚怒火中燒,當
揪她進來,把門重重關上,按著少女在桌子上,一彎
靴子中撥出短劍,雪亮劍尖直直對準少女,罵了一句
話:“你他孃的是誰!”少女聽得一愣一愣,忽然有了笑容,笑得如雲霞般燦爛。紀沉魚才罵一聲,少女笑著掙扎起來,幾乎捧腹:“你不斯文,任先生從來不喜歡
魯的姑娘!”一片哈哈聲中,少女得意而去。紀沉魚在後面直著眼睛,對著晃動沒關好的門半天罵一聲:“放
!”你才
魯!
隔壁房間稀里嘩啦,少女們的尖聲爭吵聲不住傳來。紀沉魚掩著耳朵,恨自己怎麼不訂後院的平房!
這一夜總算過去,紀沉魚頂著黑眼圈起來,房門又被敲響。她這一次學了乖,先從門縫裡往外看。見彩閃動,往後就走。
這客店的門縫,裡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也可以看到裡面,少女急了:“哎哎,我是來請你幫忙的。”她的黑圓眼睛對上紀沉魚的杏仁兒黑眸,紀沉魚做了一個你走好的手勢,少女快要哭出來,手指尖伸入門中,要是門縫裡能擠進去,她一定擠身子進去:“我是來道歉的,請你開開門吧。”木門被她晃得不住的響。
紀沉魚取出帕子掩在口上,打開門兇巴巴地道:“我可是癆病,會過給你!”再重重咳上幾聲。正在考慮是不是把嘴上胭脂咬在口中濡成血水往外吐,少女歡天喜地的拍手:“不管什麼病,任先生都會治。”她嬌俏地吐了吐舌頭,雙手扯住紀沉魚的衣袖:“好姐姐,我那邊往下看得不清,沒有你這邊臨街的房子正,讓我呆在這裡吧,我一天給你一兩半銀子,求你了。”天真少女的軟語相求,不僅是男人的軟脅,女人也多不拒絕。特別是紀沉魚這種對什麼任醫生沒心思,又心腸熱的人,她打心裡說不出來拒絕的話。